“心中恻,血出漉,归告我家卖黄犊。”
这诗唱的是汉末新朝的关中常态,故事发生在汉昭帝的平陵,离此不远,打家劫舍的不是盗贼,反而是官府小吏,这群人敲诈良民,使无辜百姓倾家荡产。
但如今,这首歌从最被百姓平民诟病唾骂最厉害的恶吏:督邮口中唱来,颇觉讽刺。
只是众人都喝到酒酣,早就没了判断力,歪歪斜斜跟着唱跳,也不觉得有异。
到了人定时分,整个亭舍杯盘狼藉,众人横七竖八地睡在各个地方,鼾声如雷。
只剩下两人还清醒。
马援在堂内走动,拍拍这个推推那个,甚至用脚踢一踢,确定他们都睡得死沉。
而第五伦则忍着难以遏制的困意坚持到现在,自己不喝,看一群醉鬼胡言乱语真是煎熬啊。
他在考虑,是否要将万脩确是替原初顶罪之事告诉这位马督邮,自己也出面作证,或许能让五威司命放过万脩不死?只是万君游那性格,指不定听说后就自杀了,拦都拦不住。
正要开口时,马援却先唤了他。
“伯鱼,起来,该做正事去了。”
“什么正事?”第五伦满脑问号,他起身时瞅了眼腰上挂着的环刀,对马援提防到了极点。
却见马援果然开始低头解腰带……上的印绶。
那是郡督邮的半通小印,系着皂色的带子,马援将其放在手心看了一眼后,轻蔑一笑,竟直接扔进还未喝完的酒盏中!
“文渊,你这是……”
“醉了,我大醉。”几乎滴酒未沾的马援真有点摇摇晃晃,又从怀中取出一封帛书,也不知是何时写的,用杯盘压在案几上,而后便径直向外走去。
第五伦犹豫了一下,缓步跟了出去,却听马援道:“我今日醉得厉害,却并非因为酒醴,而是因万脩的侠义而醉,为伯鱼的仁义所醉!汝等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他轻轻哼唱起来:“平陵东,松柏桐,不知何人劫义公……还能有谁?督邮、吏卒而已!义士不可枉死,我可不想以后也被百姓编进歌中唾骂。”
“吾意已决,司命府,不去了。这督邮,也不当了!”
第五伦却是听愣了,马援言罢笑了起来,只觉得十分痛快,而他大步迈向的目标,正是关押万脩的犴狱,解开桎梏的钥匙正捏在掌心!
“我要放了万脩!与他一起亡命山林!”
“伯鱼,可要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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