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衍笑道:“君长多心了,千余疲敝旧部,面对上党郡兵又能有多大威胁?魏成并非晋国,反而与上党唇齿相依。”
“我在邺城与他问对时,第五伦也时常感慨天下板荡,不知何去何从,他并不会像廉丹那般,为王莽效死。既然第五伦并不是敌人,与上党乃是邻居,何必与之结仇呢?不如卖一个人情,如此一来,君长做大事时,亦无东顾之忧。”
“第五伦如今屯据大郡,征召流民为兵卒,砥厉其节,百里之内,肉酒日赐,纳豪杰之士,又征询像我一样的忠智之谋,只是为了积蓄实力自保。先翦除上次反对复汉的豪强,待纵横之变,就可以兴社稷之利,除万人之害!”
冯衍对鲍永长拜:“还望君长给我一些时日,我定能说服第五伦,让他也改旗易帜,加入匡扶汉室的大业之中!”
鲍永仍不松口:“如此说来,敬通是想做两面说客?”
冯衍正色:“不,我与第五伦,只见过几面,与君长,却是十余年交情,我对他的忠诚,尚不如更始将军廉丹,只是虚与委蛇罢了。”
这是实话,要论关系远近,自是鲍永与冯衍更亲近信赖,但要论发展前景,却是第五伦的大郡魏成更好些。
所以,你知道我也很难选啊。
冯衍倒也不是想两头吃,而是为了完成在第五伦面前说的大话,又知道鲍永性情,只能如此了。
一番好说歹说,这才让鲍永勉强答应,带着冯衍去面见了对鲍永言听计从的上党大尹,承诺不会阻挠第五伦旧部过境,还会为其提供部分衣食。
好不容易完成任务,冯衍心力交瘁,都累瘫了,但今日之事,却也给了他启发。
“看来复汉,确实是大势所趋啊。”
他跟着王师途经豫州、兖州,又辗转冀州、并州,发现民间的复汉思潮是越来越强烈了——十多年前,天下人对汉家有多么唾弃厌恶,如今就有多怀念。
众人只知道,王莽将一切都搞砸了,日子没以前好过,天灾人祸如此频繁,还是大汉时好啊。
曾经的抱怨,统统没了,只剩下人脑美化过,对过去的怀念。
就像汉儒喜欢将三代描绘成理想的盛世一般,在老一辈讲述下,他们儿孙会觉得,前汉的日子比现在好太多。
冯衍暗道:“今海内溃乱,人怀汉德,甚于诗人思召公也,爱其甘棠,而况子孙乎?”
“人所歌舞,天必从之。”
复汉,是最能让百姓信服,最容易聚众的口号,但别看鲍宣嘴上喊得响亮,可要拥戴谁来复汉,他也迷茫,大家都在等一位英雄横空出世。
所以现在唯一缺的,就是一杆旗帜。
冯衍觉得,自己回邺城以后,真的得考虑,寻机劝劝第五伦了。
是否要做首举汉旗的势力?
“若能为天下之先唱,上党鲍永等人,定能与邺城达成真正的同盟。找一个赵王后裔拥戴为帝,比如北面邯郸的赵王子刘林,赵刘控制的二十多个县,如此庞大的势力,会愿意合作,与第五伦化敌为友,赵地传檄而定,大事可期也。”
冯衍是个喜欢自己拿主意的人,已经想象开了:“若能如此,第五伦之功,可居汉相!”
……
第五伦一面派遣冯衍与上党结盟,好让旧部顺利通过,一边也抓紧了对新兵的训练。
“刺!”
“收!”
“再刺!”
漳水附近的开阔地上,两千名士卒顶着太阳在阵列,对着面前的草人,进行单调的木矛刺收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