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贼毕竟是贼,五楼渠帅张文好色,豪右遗留下来的妻女,则一律不拘老少,分配给五楼贼大小头领,那些分到年轻美丽女子的,往往喜出望外,抱之马上,在大街上来回奔驰,向同伴们夸耀;分到丑陋或老年女子的,只好垂头丧气,自怨运气不好。
有了鲁、甄二人提供的情报,加上几个被抓来的贼人招供,聊城里五楼贼的作为、虚实就基本清楚了,没鲁仲康说的那般残忍夸张,但亦有其血腥和野蛮的一面。
第五伦可以想象,甚至能够理解,这些被压在社会最底层的流民,一旦能够对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豪强官吏握有生杀予夺之权,从他们内心升起的,不仅是追索到布粮后的喜悦,更有一种翻身报复的快感。
不管是赤眉还是河北起义军,举事掀翻骑在他们头上权贵时,是具有天然正义性的,亦如古诗所言: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
但这之后,他们就彻底暴露了局限性,如果说豪强官吏是硕鼠,钻在一地打洞猛吃,那流寇则像是乘风飞舞,祸害千里的蝗虫。他们离开了故乡,成千上万聚集在一块,从远处匆匆飞过来,不再依靠生产,也没有征收赋税的秩序,多靠攻城掠地后的缴获来作给养。肆无忌惮地吃光了所有能吃的庄稼叶子,然后又匆匆飞向另一个地方,赤地千里。
这些昔日的被压迫者,于寿良郡的本地百姓而言,又成了残暴的掠夺者。
“是故,务必加以驱逐!”
将五楼贼以及来给他们帮忙的五校、五幡驱逐出境,是第五伦在战前的军事会议上,为此役制定的战略目标。
从黎阳被调过来的小耿耿弇又有仗打了,但他心更大一些:“郡尹就不打算将其全歼,一劳永逸?”
小耿毕竟年轻,有些天真了,其从叔耿纯摇头道:“歼不完,杀光一茬,隔上几个月,邻郡又冒出来一茬。”
第五伦能安缉魏地,却管不了邻居秩序崩坏,更管不了大河对岸的天崩地坼,耿纯去溜达一圈回来后,知道未来形势,就如同水往低处流一般,流寇会自然从抢无可抢的地方,往富庶之地而来,趋之若鹜。
马援倒是有另外的想法:“或许可以将击败收编。”
和耿氏叔侄不同,也做过贼头的马援对流民流民抱有一定的同情,毕竟麾下主力就是由这批人组成。
“顶多在战后收募一两千青壮俘虏,更多的话……”
第五伦会被吃空,生产力有限,大河改道后魏成就再没遇到过丰年,没多余的粮食养人了。
魏成郡入冬时还算阔绰的粮仓,在第五伦摊上寿良这个大包袱后,已经捉襟见肘。再加上还要随时和赤眉准备打仗,满打满算,好歹能撑到夏收,根本承担不起再多一万多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