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都被鼓动起来了,而这时候,最后几人气喘吁吁地赶到,有人甚至连行囊都没带,因为他们是瞒着家里偷跑出来的。
因为家里人根本不相信有这种好事,战乱才平息几个月,路上零星有盗匪,别官没捞到,却人财皆空!
承宫不但让弟子们去考,他也要同行参考,妻子又往他行囊中塞了点吃食,将包袱挎在丈夫肩上,而后就带着儿女们,在篱笆后目送他们远去。
众人没有车马代步,只有两头驴驮着釜盆和粟米袋,一路上都得自己做饭,行走在渭水边的里闾小道上,有乡中闲汉耕作之余,蹲在这晒太阳,看到承宫和众弟子路过,不免奚落起他们来。
“承夫子,汝等要去京师做大官啊?”
魏王官府的公信力本不错,但这件事,信的人依旧寥寥,承宫积极带着弟子们向官府报备,最终只得到武功县令两头驴的赞助,乡人都把他们当成笑话。
放在治世,对高高在上的大儒及士人,乡人是敬重有加的,但对承宫这类脚踩在泥土里,望向就此跻身另一个阶层的穷儒,讥讽多过赞誉。
弟子们都低下了头,因为只通小学,他们甚至都不敢自诩为读书人,自卑惯了,心里也没底。
倒是承宫抬起头,大声欣然应道:“没错,吾等去京师考官!”
“善,那就等着诸位腰佩印绶回乡,请吾等吃酒了。”
在一众闲汉的讪笑中,承宫回首,对弟子们道:“汉武时的公孙弘,年少时放在海滨放过猪。后来公孙弘入学为布衣。再后来,他去京师,策问天人之道得了第一,遂晋身为宰相。”
“我也放过猪,我也是肚子里有点学问的布衣,如今魏王和汉武一样,给了吾等机会。”
这机会的门槛更低,让各多人有了指望。
承宫看着心爱的弟子们,在他眼中,他们人人都和颜回一样聪明、和子路一样勇敢,和子贡一样,是瑚琏之器!
自己虽然年近四旬仍一事无成,但像夫子,像孔圣一般,有教无类,他做到了!
“诸君,少时贫贱不要紧,只要记住,学而优则仕!”
“学而优则仕!”弟子们再度鼓起勇气,跟着一起大喊,随着夫子向东,沿渭水大道而行。
但一句话,承宫藏在心中没有说:“纵我不能像公孙弘一样功成名就,但谁就能笃定,我的弟子中,他日不能出三公、九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