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以我之短,击敌之长了。”冯异接话道:“汉水之中,东南舟师逆势迎敌,也讨不到利好。”
“没错,只有大湖、大江中,才能真正发挥南人之长。”
既然襄阳无法夺取,许多谋划,就得推倒重来,这次,他们得割舍些东西,扔掉瓶瓶罐罐,来一次大踏步后退了。
冯异再度北望,遗憾又决绝地说道:
“撤到江夏郡。”
“撤到云梦泽!”
……
冯异、邓禹从容南撤这天,恰逢襄阳告破。
汉高帝时代修建的土墙早已在数月围攻中破损不堪,而随着汉军败绩撤退,襄阳城内,楚黎王秦丰最后一点抵抗的意志也被摧毁了。
毕竟是在长安做过太学生的人物,秦丰肉袒而出,牵着一头羊,恭恭敬敬拜在接收城池的岑彭面前。
“罪臣秦丰,不识天威王师,负隅顽抗,罪该百死!”
岑彭骑在马上,接受了他的投降,只与旁边的任光笑道:“城中居然还能剩下羊,看来粮食果然未尽啊,三军不至于空着肚子入驻此地。”
五月中,来自巴蜀的成军终于攻破江陵,如今秦丰出降,遂意味着小小的“楚”政权就此宣告覆灭。
襄阳目前只是一座小县城,虽然坚固难攻,但里面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任光与岑彭入内转了一圈后,与他低声道:“自陛下称王以来,东征西讨,已灭数国。马援、景丹、吴汉、耿纯助灭北汉;万脩、吴汉与小耿又灭西汉;去岁,马援、盖延、耿纯助灭赤眉主力。”
“唯独南征军自建立以来,除了子午谷一役外,一直捞不到大仗打,如今,君然独灭一国了!”
岑彭会意一笑:“这灭楚之功,难道没有任公一份么?”
二人大笑,心中都颇为畅快,对岑彭来说,这是洗刷前耻的一仗,于任光而言,这意味着他们这批魏国的“南阳系”赌赢了,至少在朝、野都能站稳脚跟。
“当然,还是圣天子亲临南阳,指挥得当。”任光懂事地往北拱手,岑彭也颔首,旋即下令:
“将秦丰速速押往宛城。”
“告捷于陛下,荆襄之役,已得完胜!”
……
捷报传到南阳宛城行在时,五月将尽,屋外蝉鸣阵阵,天气闷热,第五伦穿着单衣读完了岑彭的奏疏。
“彭与汉军相拒且数月,今终一举取之!邓禹袭樊城,臣渡水击之,时逢大雨,禹军士卒饥倦,俘获八千,溃乱溺毙汉水者万余,邓禹仅以身得脱归。冯异闻讯,亦将汉军宵遁,不敢再抗王师,今已归于南方,宜城之围遂解,荆北自襄阳至蓝口聚,皆彩五色!”
读罢后,第五伦只释卷感慨了一句话:“绳结解开了!”
作为汉、魏的第一场战争,荆襄颇为重要,双方都往那边添了不少人马,第五伦更亲自来南阳坐镇,替岑彭的冒险打法兜底。这个小地方,仿佛是两根粗绳子打了一个死结,久久不能开解。
而今,终于以魏军大胜告终,战略目标得以实现,还顺便重创汉军,第五伦岂能不喜?
不过嘛,前线将军送回来的战报,数字是不能全信的,哪怕如岑彭这等心腹,也会有意无意间注点水,毕竟麾下三军几万双眼睛都指望着多分点犒赏呢!
你看这“溺毙汉水万余”,就很灵性嘛!
但只要能胜,只要不太过夸张,第五伦也不想戳破这小泡沫——清算斩获太严,还会伤了将士的心,反正魏国早就不以斩首,而以战略、战术目标和俘虏数量来计勋了。
于是,第五伦令尚书持笔给岑彭回信,一番勉励后,当场就念了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