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和畅,傅其章穿了身月白衬红的窄袖外袍,锦衣暗秀乌金线。头戴轻冠又缠发带,一改战时利整的束发,系了个不长的高马尾出来,额间随意散落了零星碎发。
战马卸去了战甲在门口等待。正如他的衣服没有一件灰暗色一样,这匹马选得也耀眼,毛色洁白无一点杂色,在阳光下周身闪亮。
傅其章跃身上马一抖缰绳,轻喝了声“驾”,白马即刻迈开了轻快的步子。
时候未到午时,日光明耀而不刺目,傅其章勒着马缓缓穿过热闹的街市。
如此锦衣骏马的英俊少年,谁不愿意多看两眼。路旁不时有人投来赞赏的目光,却也不见他回应。
行至邀月楼前他住马停下,邀月楼是京城内首屈一指的酒楼,门前各色行客络绎不绝。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辘辘驶来一辆马车,傅其章扯动缰绳避让。忽然却听得身后响起了纷杂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尖叫和惊呼。
回头看去,只见两匹快马冲破人群飞驰而来,为首的人一身艾绿宽袖长袍在风中摇曳。
眨眼间,两匹快马已到眼前,艾绿的宽袖甩动起来,兜住了方才马车上车夫扬起的鞭子,直接将人掀翻在地。绿衣人也摔落下来滚了几圈,尘土飞扬场面一片混乱。
马车无人掌控,随着惊马左右摇晃,正要冲向人群。
傅其章反应迅速,随着战马一跃而起,他半个身子探出去捞起了惊马的缰绳,手腕青筋暴起,死死勒住了失控的马匹。
两匹马互相较力,他目光锐利有神,发尾随着探出的身形堪堪扫过肩头,更显年轻恣意。
一声长嘶铁蹄落地,傅其章奋力一勒直起身来,目光锋利地朝地上的人扫过,怒喝:“谁敢闹市纵马!”。随即他的马似乎嗅到了战争的气息,踏踏不安。
话音刚落,马车车帘被掀开。一身着水色长裙女子扶着额角倾身而出,苦楚蹙眉道:“发生何事?”说着,已经有丝丝血迹从她修长白皙的指间渗出。
傅其章循声看过去,正与这女子抬眸看来的目光碰上。淡眉杏眼、浅唇凝肤,青、白玉饰入乌发,单看面相生得清贵,柔而不弱。
少年将军跃马英姿,清贵佳人明眸善睐。二人都怔了片刻,却未再作声色。
随行的小丫鬟赶紧递上手帕,与这女子擦了额头上的血迹。
惊魂未定的人群议论纷纷,绿衣男子哎呦一声扶着后腰挣扎着爬起来。
“哪个不长眼的挡本世子路!”绿衣人愤恼地撩开凌乱的头发,露出了方脸横眉。
他衣服歪扭还蹭了泥,一瘸一拐地迈了两步后疼得呲牙,就只能站在原地怒骂。
傅其章看清了那人面目,再观行事做派,认得这绿衣人正是宣平侯世子姚璟。
方才未能及时停下的另一匹马,此刻也跃下一人,赶紧弓着身子上下打量姚璟,焦急惊慌问道:“世子!您没事吧!”一边说着,一边去拍衣服上的土。却正好打到瘸了的腿,疼得姚璟滋哇一声。
围观的百姓众多,姚璟面色难看,对小厮破口骂道:“他瞎你也瞎!”说着扬手要打,却发现手中的马鞭已然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他恼羞成怒,干脆撑着瘸腿往地上的车夫踩了一脚泄愤,又要去捡鞭子。
“住手!”傅其章与那女子异口同声,二人听到对方声音又对视一瞬。
女子神色中惊慌退去,明眸微怒。这一声如同清泠冷水,声音不大,但在傅其章掷地有声的嗓音中竟清晰可辨。
姚璟正要发作,忽然看清了马车里的女子,即刻一转苦瓜相,扯了扯歪七扭八的衣襟,眉飞色舞道:“呦!惊扰美人儿了,这...这怎么还流血了。”说着就一瘸一拐地前走。
傅其章见状催马向前,横身在姚璟身前,目视前方道:“世子当街纵马,伤人损物,该如何处置?”说完,居高临下睨了一眼。
女子微微仰头,迎着阳光看到马上人的侧身,腰背挺直光彩十分,竟看出神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