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连裳,红纱盖头,她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迈出了府门。在喜轿上她平静地流了泪,可片刻后又觉得自己心软。
十岁时亲生母亲亡故,沈置续弦后,十四岁的她与弟弟被送去徐州老宅。除了时常送些银两让老妈子照顾,一年到头也不见几面。
隔着纱,四周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一片晕红。什么天作之合、两厢情愿,能及之人万中无一。何况还是赐婚这种没得选的事情。
在徐州茶园里收到那封信的时候,就已经没得选了。有人用沈置以及在军中的弟弟作为威胁,让她嫁入镇远将军府为眼线。
沈郁茹不知道背后主使是谁,只是不出半月,她就已经从徐州茶园被父亲接回了京城,赵记还给她送来了有字条的食盒。
赐婚不过是场交易,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卷入这样的漩涡中,沈家安危也要系于自己一身。
如此一桩桩一件件的回想,直到喜轿在镇远将军府前停下。轿帘被掀开,喧闹声一下子涌入将她的神思唤回。
一只手伸在轿前,阳光刚好落在那修长的手指上。沈郁茹隔着红纱看得朦胧,只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俯身出轿。
这双手有些粗糙,可以触到几枚茧子,但是却很温暖。脚下是软红毯,由府门口一直铺了进去。
傅其章握着沈郁茹的手,他第一次握这样细嫩的手,怕握重了将人捏疼,又怕没握住不慎滑落,一时间竟掌握不好力度。
二人在众宾道贺中向府内走去,沈郁茹觉出来了手被捏得时松时紧,她悄悄侧头看身旁的人,可是隔着层层红纱,看不真切。
拜了天地,高堂拜的是傅其章父母的牌位。周围虽然热闹,可是傅其章却只是神色紧张地往自己的新娘看去。
隔着纱什么也看不到,可越是看不到,越是心里不安。
如此便成亲了,他觉得恍惚。
“这一双人儿可是如胶似漆!”喜婆一边搀着沈郁茹一边挥动着红手绢掩住笑意。新妇要回房的,可是傅其章却一直出神地紧握着。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傅其章才觉不妥,猛然松了手,看了看一旁的宾客:“酒宴已备,烦请诸位移步!”。
沈郁茹被喜婆搀着往后院走,忽然听到了傅其章说话,觉得这声音分外熟悉,像极了那天在街市上遇见的那个锦衣少年。
她回头去看,想着能隐约看看也好,不过终未看清只得作罢。
日落而华灯起,镇远将军府热闹非凡,一盏盏灯笼将院内映得明亮通红。
宾客各有醉意还在推杯换盏,见了谁都吉祥话挂在嘴边,一边笑着一边拍着肩背,又与旁边人碰杯。
傅其章喝了许多酒,却没有醉。他终于得了个清闲,站在长廊的一角,望着热闹的宾客,似乎自己是个局外人。
正看着,忽然有人勾住他的肩膀,杨逾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握着杯子,颇有醉意道:“这儿我和瑞书替你看着,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快去!”说罢,脚下一踉跄,就把人往远处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