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府的路上,沈郁茹一直想着那些话,“连丢两城”,“没了一路大军”,这些事情,她从未听过。
在她印象里,傅其章是个常胜将军,想必这些事情是他心里的一块伤病,所以今日才如此激动。
低落的情绪能在人与人之间蔓延,况且还是把宣平侯世子打了这么大的事情。沈郁茹心情也不由得沉重起来。
傅其章不知去向何处,她就在府里焦急地等着。不多时,杨逾也火急火燎地来了。
“嫂嫂!”杨逾进门抬头见着沈郁茹,慌忙行了个礼,焦急地问道:“听说青卓把姚璟打了?”
他与张瑞书在有闻茶楼面见太子,刚出门就听随行小厮说此事,这才知道镇远将军当街打了宣平侯世子。
估计除了镇远将军,放眼朝野也没谁敢打宣平侯府的人。他觉得大事不好,恨不得脚下生风来了将军府。
沈郁茹得知来意,轻轻点了点头。
“那他人呢?”杨逾见傅其章没在府里更添焦急,生怕是皇帝给他召进宫,过问此事。
沈郁茹答道:“方才在街上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听是自己走的,杨逾暂且将心放下了些,安慰道:“嫂嫂别急,我这就去寻他。”说着就要离开。
可是沈郁茹却喊住了他:“二公子留步!”她着实是想明白那些事情的原委。
杨逾顿住脚步回身,问道:“嫂嫂可还有事。”
“先坐,我...有些事情想问。”沈郁茹抬手示意他落座,自己也到旁边的位置坐下。
杨逾本是没有心情坐下的,可是看着沈郁茹这样镇静,也只能按下心中急切,落座道:“嫂嫂请问。”
沈郁茹道:“今日将军出手,并非没有缘由。世子说当年将军...在南疆连丢两城,又没了一路大军...”
“姚璟说这些了?”杨逾急切的神色淡去,眼神深邃起来。手中虽没带着玉貔貅,可是还是习惯性地揉了揉手指。
沈郁茹点头,看着他是知道其中原委的,又道:“二公子能不能与我详细说说,不然就算是宽慰将军,我也是无的放矢。”
对于这个要求,杨逾明显犹豫了下,不过眼下这等情况,瞒与不瞒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三年前的事儿,当时青卓十七岁。傅老将军病故后,他第一次领兵出征南疆...”
傅其章十七岁的时候,南族大军压境,意图突破南疆。
他第一次独自领兵出征,奉命驻守南疆七城。但是没想到,遇到了敌军的精锐大军。
新将上阵经验甚少,偏偏又遇上了劲敌,眼见第一城已经难守。
危困时刻,他向最近的江北军求援,可是却只得到了:“江北军北上,与豫鲁匪军焦灼,不可南下。望嘉宁南路坚守,以保江南。”
当时大楚境内匪患横行,匪首熊江自立为王,纠集大批人马在豫鲁一带肆意抢夺、残害百姓。又趁六月豫中水灾纵兵南下,试图占据江淮。
江北军北上抵御,与冀北军形成合围之势。傅其章求援时,正是包围合拢的关键时期,无论撤出哪一部,都会给匪军南下留下可乘之机。
南疆有七城为屏障,尚有时日。但是豫鲁南下的匪军攻入江淮,却在须臾之间。再三考量之后,只能将傅其章暂置无援之境。
沈郁茹听得入神,三年前这场匪患她是知道的,多亏江北军士北上不退,才保住了江淮。可是没想到,这其中还关联了傅其章。
虽知是过去的事情,可是免不了还是把心提了起来,她接着问道:“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没能守住。”杨逾叹气道,说得沉重。
五日无援,嘉宁南路军仍在第一城坚守,已至生死绝境。而后的五日,傅其章在战中受伤昏迷,大军连失两城。
等他醒过来后,死守第三城,宁死不退,直至三路嘉宁南军,有一路拼光了人马。
沈郁茹如鲠在喉,光是听着就已经心中堵塞,更何况当时不知援军何时能到的傅其章。
杨逾又道:“江北军一腾出手,就立马派了淮安部荀业之荀将军率部驰援。荀将军说,当时第三城外尸横遍地,但没有一名敌军踏入城池半步。青卓重伤,是被一路抬回淮安休养的。”
“可是战事过于惨烈,使得将军困于沉痛?”沈郁茹猜测问道。
杨逾摇头,道:“不是,是人言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