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郭也笑了,连连说好。
回去的路上一直堵车,开一阵停一阵的,小郭又是个闲不住嘴的,一路叭叭叭,甘迟便拆了那箱牛奶,小郭大概是真渴了,扬手便吨了两罐下去,但牛奶不解渴,小郭又忍不住喝,灌了满肚子水,等到了小区门口,喝了太多饮品的结果便是她开始嚎着要上厕所了。
车还没停稳,她解开安全带就往楼上跑,还不忘交待一句先别搬东西,等着她一起来。
甘迟无奈地看着郭女侠跑得飞快的背影,拎着那箱牛奶下车,又从后座上拿了两提水果,打算能搬一点是一点,拿完这些再去小区门卫处借个推车。
她艰难地关上车门,左提右抱地带着东西往楼道处走,围巾被落在车上,这会儿天色暗沉,凉风一刮,她后颈冷不丁地沾了丝寒凉,顺着路灯抬头一看,天上斜着飘起了茫茫大雪,轻絮一般的雪花片片旋转着落入草丛,可以想见明天清晨会是怎样一番银装素裹。
这大约是年前的最后一场雪。
闻韶不知道为什么,对下雪天格外青睐,有一次还半夜打电话来,只因为那天这座城市降了那年的第一场初雪。
甘迟一贯没有什么浪漫细胞,但还是听话地起身凑到窗边,只看到外头黑茫茫的一片,只有呼啸的大风在肆虐,这才想起两人住的地方隔着两个区,他那头大雪纷飞,她这边却还没有动静。
她不太会撒谎,一向有话直说,但那次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说这雪下得很大,明天估计能堆一个雪人。
闻韶心情很好地说,以后的每一年都要和她看到第一场初雪。
……那一年之后,他便默不作声地加入了那个项目。
甘迟有些落寞地低下头,紧了紧手上拎着的袋子,埋头往前走。
今年不能一起看雪,那就等明天、后年、大后年,要是再不来,她就再也不喜欢冬天了。
心情低落时,人也总是倒霉。甘迟手上拎着的购物袋可能因为装的东西太多,以至于底部漏了一个大洞,装在里面的东西争前恐后地掉落出来,几个丑橘长得不怎么样,滚起来威力倒是不小,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滚出了十米开外。
甘迟顿时便想原地坐下,等着小郭女侠前来救助。但人好歹还是有点骨气的,这点小意外,不算什么。今天也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的一天呢。
她认命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开始慢吞吞地弯腰捡东西,耳边听到似乎有脚步声,她抬头眯缝着看了一眼,发现那人身形有些熟悉,便以为是晚归的楼栋邻居,她动作加快,并不想让人看到这副狼狈模样,但那丑橘滚得恰到好处,竟顺着到了那人的脚边。
白皙修长的手从墨蓝色大衣袖口伸出,轻轻捏住那颗水果,路灯映照下,竟让那8块一斤还送半斤的橘子瞬间变得像八千一两的高级水果,从不打折的那种。
那人走近,却没把橘子递给她,反倒是对着她伸出了另一只手。
手掌宽大,莹润如玉。
甘迟被冻得大脑有些发木,还半蹲在地上,周边堆满了东西,仰头看他的模样是可以想见的呆滞。
校草成年之后,长相变化不大,身体又抽条了不少,身躯修长,肩膀宽阔,是很可靠的模样。
他头发许是长时间没有打理,略有些长,墨发下的眉眼依旧有着继承自上一辈的秾艳,瞧着极为惊心动魄,但细看又有很大不同。
长期在商场浸染下,他周身的气度分外冷峻,压迫感十足,任谁见到都不敢直视。可此时低头看她,目光柔和下来,即便眼中带着明显的血丝,但长睫一敛,神态是近乎虔诚般的温柔。
闻韶的声线偏清冷,此时嗓音带着沙哑,显得分外低沉,仔细听来,竟觉出几分轻颤:“甘迟,过来。”
天空下起了茫茫大雪,濡湿了二人的头发。
甘迟眼中泛起薄雾,再顾不得什么橙子橘子,起身便往他怀里扑了过去。
今年除夕应该是两个人一起过了,或许还能见到年后新雪积满窗边,道旁新柳抽芽。
此后长长久久,能一起看的景色纷繁缭乱。
红尘滚滚,烟火人间,不必匆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