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面露茫然,似乎早就不记得前尘往事了。
反而是云景沉沉叹了口气,摇头道:“他的生父早已逝世,倘若白璃的父亲还活着,谁敢伤他半分。”
阮星阑知晓这是人家的痛处,不忍心在伤口上撒盐,但一听此话,又好奇的不行,忍了又忍,终究没好意思问上一问。
云景倒也看出了他的意思,又叹道:“白璃的父亲与他母亲一见钟情,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二人是个例外。白璃的母亲在生产时,因承受不住魔气而死。白璃的父亲伤心欲绝,将一切的过错都怪到年幼的孩子身上。”
话到此处,阮星阑终于忍不住道:“那如何能怪孩子呢?白璃的父亲怎么说也曾经差点成为魔君,难道不知魔族与人族不得通婚?生下的人魔之子在修真界是何种处境,他也不知?本身人魔之子就很可怜了,当人父亲的,若因此厌他恨他,当初就不该贪图享乐。”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谁活着都不容易。
凤凰冷不丁道了句:“白璃是人魔之子,小狐狸是人妖之子,二师兄是人神之子,由此可见……”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阮星阑眨巴眨巴眼睛。
凤凰看傻子一样地看了他一眼,冷漠摇头:“不是。”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阮星阑又道。
凤凰仍旧摇头。
云景听罢,忍不住道:“想不到阮公子竟然如此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竟能随口吟出如此诗句!”
阮星阑可不敢说这是自己的东西,赶紧正色道:“并非我所写,而是我从书中所读。当时也如你一般,感慨此诗精妙,便暗暗记下了。”
云景道:“原来如此,阮公子好记性。”
转而,阮星阑又问凤凰:“由此可见什么啊?你倒是说话啊?”
凤凰:“由此可见,不论是妖魔还是神,做久了都不见得快活。在修真界看来,他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无限,可却连心上人的命都保不住。若要我选,来生我宁愿当个普通人,不再踏足修真界半步,绝不再碰任何术法,一辈子碌碌无为也好,穷困潦倒也罢,只要能守得身边人平安顺遂,此生无憾。”
阮星阑没想到凤凰竟然能说出这种煽情的话,想了想,他一本正经地告诉凤凰:“傻孩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贫贱夫妻百事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以为当个山野村夫,一辈子就逍遥自在啦?倘若你那心上人生得貌美如花,遭了恶人的觊觎呢?你不修仙,赤手空拳怎么打?若是一时愤然,一锄头将人刨死了,那更完蛋,shā • rén偿命,天经地义,你不仅得吃官司,回头心上人都跟人跑了,生的孩子管别人叫爹,这叫什么来着?我一时想不起来……”
他转头去问慕千秋,“师尊,那个词语怎么说来着?钱没了,媳妇儿跟人跑了。”
“人财两空。”
“对对对,就是人财两空!”阮星阑一拍手,语重心长地道,“所以说,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人活于世,最重要就是珍惜当下。谁知道还有没有来生,即便有,此生遇见的人,来生也不会再相见了。”
凤凰下意识想要反驳,结果一琢磨,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可又不肯轻易赞同阮星阑的话,只是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各位,既然大家都无事,那是不是该商量如何离开此地了?”云景拉住一直想要逃跑的小龙,“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离开此地再说。”
阮星阑也知此地不宜久留,谁知道再待下去还会发生什么。
可关键他还未来得及深入此地,去万丈冰潭下面,一探究竟。
若是不去,总隐隐觉得不安心。但又不好如实相告,阮星阑正欲借口与慕千秋独行。
便见白璃突然又发起疯来,手舞足蹈,状若疯狗,不知道在比划什么。
云景的神色凝重,从旁道:“你是说,魔君并未完全身死道消,死后一缕残魂藏身此地?”
此话一出,几人的神色都凝重起来,纷纷往阮星阑身上看去。
阮星阑对外只说自己夺舍了,一听这话,连忙道:“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而后白璃又快速的比划了一番,脸色煞白,失智一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某个动作。在场几人,唯有云景能看懂手语。
便望着云景,等待他开口。
就见云景的神色凝重起来,攥紧拳头许久才道:“白璃说,魔君的残魂在鬼境深处的一处死地,以吸食那里的鬼气为生。还要我们无论如何,一定要诛杀魔君。”
阮星阑心道,鬼境深处的死地,难不成就是原文里提到过的,那处万丈深的冰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