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饶啊,求我饶了你,求啊,怎么不求了呢,你以前不是很会哭,现在为什么不哭了?”
王君的语气阴沉沉的,腰愈发往下弯,望着铜镜里的少年面孔,仍旧那般清俊秀气,因中蛊所致,比此前多了几分柔美,似连身上都散发出一股幽香来。
明觉仍旧不肯出声,只是用那双与王君极像的眸子,死死盯着铜镜上的王君。
也是他一母同胞,曾经救他,爱他,护他,宠他的哥哥。明觉始终不明白,明明他与妹妹是双生子,身份却天差地别。
一个高高在上,一个低贱如尘。
到了最后,还要他献上生命,换取望月城的和平。
“……你既如此恨我,当初便不该救我。”明觉松了牙关,鼻尖却绷不住地酸涩起来,低声喃喃自语道,“我曾经很努力地想要活着,想尽一切办法讨好你,以期你偶尔的一句关心,甚至是一记眼神,只有出生是我不能选择。”
王君钳他头发的手,竟然颤了一下,望着铜镜里两张相似的面容,神色稍显一分迟疑。
阮星阑不知道,这位王君究竟有没有爱过明觉。可从明觉的话里得知,最起码王君曾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下幼弟一命。
可那颗爱护幼弟的赤诚之心,终究输给了世人的偏见,以及天灾人祸。
“其实,他也知道这些事情怪不得明觉,可如果不把错推到明觉身上,他此生都会活在愧疚中,无法自渡。”林知意叹了口气,连声音都轻得如同初雪压檐,飘渺至极,“这就是人心,比妖魔鬼怪更加易变。只有除了这些恶人,才能还人间一片清净。我所能做的,便是肩负先祖们未完成之事,肃清整个修真界,乃至于人间。”
凤凰嗤笑:“那你先除了你自己吧!”
林知意正色道:“我不曾害过任何无辜之人。”
“那白璃呢?即便你来日功成名就了,你曾经走过的通天梯上,永远血迹斑斑,有一个叫做白璃的人,是你因一己之私,而失手错杀。你知不知道?”
白璃的死永远是阮星阑心里的一根毒刺,那么鲜活无辜的生命,就这样断送在了林知意的手里。
即便林知意未来风光无限,前程似锦,受世人敬仰,但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他独自前行时,惨死他手上的亡魂亦能让他心神不宁。
林知意摇头,很不愿意提这些事情:“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无法回头,也回不了头了。”
眼看着明觉便要羞愤而死,阮星阑咬牙骂道:“这贱人!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动手就动手了,怎么还跟几岁的孩童似的,扒人衣服?”
便见君王毫不避讳,竟将明觉身上的衣衫撕碎,那具不可言说,极其难以言喻的身子,就这么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阮星阑呀了一声,左手牵林知意,右手牵师尊,以至于根本无法捂眼。耳根腾得一下就红透了。
不仅是他,就连林知意与凤凰都不由自主红了面庞,虽知明觉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但只要是个正常人看见明觉此刻销魂的身子,都会下意识地转过脸去。
眼前蓦然一黑,一只大手从旁伸了过来,严严实实地捂住了阮星阑的眼睛。
慕千秋将人半揽至怀中,绝不许阮星阑看此等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眼尾的余光一瞥,冷冷同另外两个弟子道:“全部闭眼,不许看!”
凤凰听罢,点头应了声是,才要闭眼,便听林知意道:“师尊,再旖旎的春色,弟子也曾见识过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此话颇为意味深长。
想当初在天灵城时,慕千秋曾与阮星阑在收服神火时,突生意外,不得不在地道里双修。
期间几天几夜,未曾停歇,否则半途而废,前功尽弃。
林知意当时比凤凰早清醒过来,便是听见了些许动静。如今再度提及此事,也不知是吃醋多些,还是羡慕多些。
话因才落,却听一声闷哼。林知意双膝一弯,竟噗通跪在地上。
凤凰收回踹人的腿,冷声道:“师尊让你闭眼就闭眼,哪来那么多废话?”
因为阮星阑与林知意手牵手,林知意一跪下,差点把他也带下去了。身子不由自主往下一倾,很快又被慕千秋牢牢禁锢在怀中。
满脸茫然地问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凤凰,是不是你又打架了?”
“哼。”凤凰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林知意膝弯疼,膝盖骨更疼。吃痛地抽着冷气,苦笑道:“大师兄如今可好,上有师尊偏宠,下有师弟袒护,不像我,已经里外不是人了。”
要说师尊偏宠,师弟袒护。此前这种待遇,一直都是林知意独享,阮星阑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