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树林里的是异兽,那么必然是很狡猾的东西,居然能想到摆下枯死的灌木来诱骗人深入流沙。但是如果是异兽,那或许还有一点希望——人害人可能没有原因,但异兽一定是为了捕食;而如果是为了捕食,就得把他从流沙里拉出来,不然,它吃什么?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他分析错了……
但是不这样,又有什么办法?这里没有人会救他的。邵景行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保持不动,只把双手举过头顶,以保证身体即使陷下去,手仍旧可以自由活动。
他甚至都不敢哭出声音来。如果这只异兽要靠流沙来捕食,那它的杀伤力一定不大,所以它会等到猎物失去反抗能力才会出现。当然也不能太晚,太晚了猎物全部被流沙吞没,它就捞不到什么了。所以如果他装死,也许能骗得那东西早点出现……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邵景行已经陷到了胸口。如果不是身体强化过,他现在差不多已经会窒息了。然而他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也没有动。
树林边缘探出了一个牛头。对的,是一头牛,肩高最多只有一米二,身长也不过一米五,是一头看起来很小的牛。它伸着头看了一会儿,从嘴里发出一声叫,听起来就像人用沙哑的喉咙在含糊地喊叫着什么。
就是这个东西了!
邵景行忽然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了——灌题山!
《山海经》里说,灌题之山,其上多樗柘,其下多流沙。
樗柘,就是臭椿树和柘树,如果他认得这两种树木的话,那他刚才就应该警惕的。但很可惜,他看自然节目的时候只爱看动物,对植物就没有多少分辨能力了。
灌题之山的异兽主要有两种,一种是长着人脸的雌野鸡,名字叫竦斯;另一种就是这种像牛的东西,名字叫做那父。
可是书里只说那父的叫声如同人在大喊,却没有说它是利用这种似人的声音来诱骗猎物陷入流沙……
而且他从柜山悬崖上掉下去,为什么会掉到灌题山?灌题山属于北山一系,柜山则是南山一系,差得远着呢!
不是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邵景行还能想这么多,而是他怕自己一旦不想就会怕得哭出来,如果被那父发现他还活着,说不定就不过来了。
流沙已经快要漫过肩膀了,那父终于动了。
这玩艺儿看起来就是头小牛,可是四肢末端的牛蹄却不成比例地巨大,而且那蹄子不是角质的一整块,而是一踏下去就分成五块,中间还有鸭子一般的蹼。那父就用这奇异的脚在流沙上踏着,飞一般地向邵景行跑过来。
邵景行眯着眼睛,在那父张嘴对着他脖子咬下来的时候,突然把头一偏,一只手扳住那父的嘴,另一只手攥住了它头上的角。
那父这流沙陷阱可谓无往而不利。《山海经》中之所以没有记载它用流沙陷人,那是因为曾经中过招的都死了。那父并没有什么太强的能力,只不过进化出了在流沙中行走自如的技能而已。可就靠着这一招,那是陷人人死,陷兽兽亡,整座灌题之山,也只有能飞能跃的竦斯逃得过这流沙而已。
当然,也正因为有这处处流沙,才让那父和竦斯活了下来,否则这两种兽类怕不早被别的异兽啃光了。
不过就是因为太顺利了,那父也失去了警惕性,根本没有想过邵景行居然会在装死。现在死去的猎物突然“活”了过来,那父顿时惊慌失措,转身就想逃。
然而头上的角被攥住,那父才一转身就受到了阻力,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在往流沙里沉,不由得大惊,拼命划动四蹄奔跑。
邵景行死抓着那父的角不放手,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寸寸从流沙里拔起来,终于,那父感觉到所受的阻力一轻,连忙撒开四蹄往树林里狂奔,一直把邵景行拖出了流沙地带。
这才叫死里逃生。邵景行松开牛角,直接就抱住了身边的一棵柘树,简直想大哭一场。说实在的,就算第一次在车子里看着山蜘蛛在车窗外窥探,他都没有怕得这么厉害。但是这种被逐渐吞没,身边却没有任何人可以跟你一同分担的感觉,他真的再也不要体会了!
不知道霍青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他经常都是一个人在山海世界里吧?那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只能自己扛了。可是他那么厉害,应该也不会陷入什么特别危险无助的境地吧?
邵景行拿手背抹了一下眼泪,感觉自己更想霍青了。突然之间他想起一件事,赶紧掏掏口袋,摸出了一张杏核大小的圆形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