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年父子两个已经疏远惯了,现在就让顾融在其他人面前叫爸爸,他也实在是有点张不开嘴,只好用“他”来指代了。
黄宇观察着他的脸色,拉了姬小九一把:“顾哥,这也能预感出来?”
顾融嘴唇动了一下,却没有回答——仿佛是父子间血脉相系的缘故,他就是觉得顾笙在这件事里不会有姬小九所担心的那些波折。只是这些话,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说出口。
“总之放心吧。”顾融最后只是往会议室里看了一眼,“不是要去现场吗?”
“对对对!”黄宇一拍自己脑门,“赶紧过去,霍哥这会儿怕不找疯了。说起来邵哥也真是倒霉,又掉进去了,到底掉哪儿了啊!”
姬小九苦着脸:“鼠兽的记载是出现在武仙县,但那个地方离得远着呢。要是按飞涎鸟的记载,应该是在南海一带,这显然也不搭边……”至少跟通往首都的高速公路的位置风马牛不相及。
在特事科研究邵景行掉到哪儿去的时候,邵景行自己也在琢磨这个问题呢。
“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唐佳疲惫不堪地在火堆旁边坐下来,开始痛苦地、小心地脱下鞋子——她的脚昨天就被磨出了水泡,今天这水泡就破了,现在渗出的血把袜子也粘在一起,动一动就疼得想哭。
“不知道。”邵景行看看她的脚,也没什么办法。这次谁也没想到会在高速公路上掉进山海世界,他身上真是一点儿应急的东西都没有。
“那我们到底怎么办啊?”唐佳看着火堆上烤着的几串草根,眼圈终于红了。昨天晚上就吃的草根,今天还是这东西!
烤过的草根干巴巴的,嚼得牙都疼了才能咽得下去,还带着股子无法去除的土腥气。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并不顶饿啊。
邵景行想了一下:“你吃老鼠吗?”今天整个白天,他都总听到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显然一直有老鼠在跟着他们。
唐佳顿时干呕了一下:“什么!”
邵景行重复了一遍:“老鼠。如果你要吃的话,我应该可以抓几只。烤烤吃的话应该还行,就是没有盐——”
他还没说完,唐佳就吐了:“你闭嘴!”只是肚子空空,也只吐出几口酸水来。
王成刚的表情也有点扭曲:“老鼠不能吃。尤其是野生的,本来就携带病菌……”王家的饮食颇为讲究,但是从来没有吃野味的爱好。他的祖父曾经跟他讲过在山里打游击战的时候断了粮,抓过什么田鼠虫子之类的吃,有些战友就因此腹泻脱水死了,所以王成刚对于野生动物简直是敬谢不敏,尤其是老鼠这种一听就充满病菌的东西。
邵景行也不想吃啊。而且鼠兽变化出来的老鼠被他的火一烧很可能就没了,唐佳和王成刚真要是饿急了,他恐怕得去抓只鼠兽才行。可是想想那巨大的老鼠样的东西,邵景行自己都一阵反胃:“算了,再忍忍吧。明天要是能看见鸟或者别的什么,我给你们抓几只。”
这鬼地方什么活物都没有,邵景行怀疑都被鼠兽吃光了,因为没得吃了,所以鼠兽才往现实世界跑——唉,也不知道霍青把那只鼠兽抓住了没有,凭霍青的本事应该是抓住了吧,要不然放它跑进现实世界,还不闹出鼠灾来!
唐佳被恶心得半点食欲都没有了,连草根都不想吃:“就没有别的东西能吃吗?”
“凑合吧。”邵景行现在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谁叫你运气不好呢。”想他跟霍青在一块儿的时候吃的都是啥?美味的讹兽,鲜嫩的钩蛇,腥香的螃蟹和贻贝——哦,也有不好吃的,比如那个赤鱬,但那是因为要保持药效所以是生吃的,如果烤一烤说不定非常好吃呢。
邵景行想得不由自主也咽了下口水,忍不住埋怨唐佳:“你一准是霉运缠身。”把他的运气都带坏了,居然掉进这种除了老鼠没得可吃的地方!
唐佳气得要死,正想不管不顾跟邵景行对吵,忽然间只见邵景行猛地跳了起来:“闪开!”一边喊,一边伸手就推了她一个四仰八叉。
他们现在正在一片倾斜的缓坡上,唐佳仰倒在地,身不由己地就往下骨碌了两圈,吃了一嘴的落叶尘土。她正想骂人,就听哗啦一声,她刚才坐的地方地面下陷变成一个大洞,一群老鼠从里头涌了出来。
唐佳发出尖锐的叫声,跳起来就跑。她仿佛听见邵景行在喊什么,但想到刚才她可能会掉进一群老鼠中间,恐惧就和鸡皮疙瘩一起在她全身炸开,好像大脑里放了一朵蘑菇云,巨大的冲击力把一切都冲出了大脑,只剩下了狂奔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