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都是大善人啊,”另一个老头道:“又修路,又给咱弄诊所,这绝对是菩萨心肠。”
“他们有钱啊,有钱人不就是想求个福源儿吗?做给外人看的呗?”有个中年人不以为然。
康村长呵斥道:“天底下有钱人那么多,谁能照顾咱们了?但凡能帮咱的那就是天大的善人!啥做给外人看?你们村现在靠竹艺赚钱,不还是人家给出的主意?安大荣,做人得有良心!”
安大荣不说话了,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点上,道:“啥良心不良心的,之前说给咱扶贫,一个月就给那点儿钱。来个专家让咱们干这个干那个还不给整房子啥的,我儿成亲说让他们给俺翻修个房子都不乐意,害的我儿直接就进城打工不乐意回来了。”
其实安大荣不是有什么坏心的人,他干活儿也积极,而且是个热心肠,愿意给村里人帮忙,否则也不会被带来开这个会。但是因为房子的事影响了他儿子的亲事,就有点儿仇富,或者是心里别扭了。他总觉得既然政府给扶贫,那就应该一口气儿干好了,干利索了。今天来个人溜达溜达给个意见,明天来个人溜达溜达给个意见,最后都泡汤儿,让人心里也不舒服。
在他心里,什么大少爷什么有钱人,还不如那个姓楚的小年轻出个靠谱主意来的好呢,小楚是大好人这个他认,那个什么大少爷来这么长时间了,酸唧唧的弄个诊所,给谁看呢?
安叔咳了声,道:“有个诊所你还不乐意?当年你媳妇儿难产,赶上大雨没办法出山,差点儿要了半条命,跟炕上躺了两年才能好点儿。要是有个诊所,你当年还能愁的嗷嗷哭着撞墙?”
安大荣抽了口烟,垂下了头。
当年这里更穷,也没有路。他媳妇儿疼了一天一夜孩子下不来,嘴唇都白了,就靠村里老人攒的一些草药煮了吊命。后来孩子出来了,又差点儿大出血,好歹是把人救回来了,可是基本上成了半个废人,啥重活都干不了。
后来有了路,他就恨为什么这条路不早点儿修。现在盖了诊所,他其实是心里有喜,也有恨的。就恨为啥当年村里没有诊所。为啥难事儿都被他媳妇儿赶上了。
现在他媳妇儿能跟家里帮忙打磨竹件儿,做点儿小玩意卖出去赚个钱。能赚钱了,黄苦的脸上也带了笑,让他也高兴了。之前他还跟楚曜那边买过几次鹌鹑,专门炖了给媳妇补身子的,现在他媳妇儿脸色也没有那么黄了,看着就令人开心。
“事儿,得一件一件的办;饭,也得一口一口的吃。不管是小楚,还是那个大少爷,还是政府,心里记挂着咱们,咱们就得知足。如今这里也通了电了,也有了那什么网,比咱穷的吃不上饭的多了去了。难不成人家还能嫉妒咱,好歹咱这边能扒拉出吃的填饱肚子呢。咱们赶不上的好时候,能让儿孙们享受了,那就是好的。”一位八十多的太爷坐在椅子上,说话慢吞吞的。
“赶以前,我哪里敢想,咱们用个手机就能知道外面的事儿呢?想要找人,爬几天的山,就靠喊的。除了能有饭吃,啥也不敢想,就以为这就是好事了。也就是我们这群老家伙命硬,硬着头皮活,否则能看到现在这种好事儿?做人要知足,知足了,心里才能舒服,才能好好的活着。”
康村长道:“来福叔说得对,咱们现在好歹是有了钱赚了。小楚人家外来大学生给帮忙,镇上的庄老板周老板给帮忙,县里扶贫办的小丁给帮忙,还有那个何教授,人家原本都退休了,却跑到咱们这边来考研,运来了免费花果苗。等小楚那边培育出来就免费分给咱,让咱们种了拿出去卖。我知道,附近还有几个村子眼巴巴的等着,觉得是咱这里跟小楚那边近得了好处,这我不否认。
“但是有一点儿我想说,如果咱们这养殖也好,种植也好,还有网店,真的能做起来,难道不是惠及所有人吗?就小楚说的那个豆子,我是不是跟你们所有人都说了?大家一人种一点儿,因为是粮食也不怕砸手里,能卖出去那就更好。人家帮咱想着,帮咱出主意,咱可不能恩将仇报。”
“那不能,那不能。”其他几个暂时还没有受益的村子负责人连忙摆手,“俺们也都看着呢,你们能挣了钱就证明这个法子能用,好用,你们趟开了路,俺们照着走就不会出错。”
“之前说买草种子俺心里还不乐意,后来俺去坡上看了,那个草扎根真的深,等开春长旺了,山不滑坡了,万一有个急事儿,下雨天咱们也敢出去了。人家毕竟是大学生,脑子里有东西,跟咱们这群只知道土里刨食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