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到了吗?膝盖怎么有淤青?”戚半夏以为她只是摔倒,紧握着姜白芷的手,一边查看,一边担心地问,“手肘也磕破皮,还有哪儿?”
"膝盖不是,只有肘部疼。”对方所有的表情姜白芷都瞧不见,但能猜到,她收敛脸上的衰颓,挤出抹清浅的笑,声音喑哑,“就是眼睛。”
戚半夏的心咯噔一下,抬起手在姜白芷眼前晃了晃,这才发现她双眼没有光,失去往日的神采。
姜白芷感觉到眼前的风,伸手触及,再一点一点用温暖的掌心包裹戚半夏指尖颤抖的手,反过来安慰她,“没事,还省去戴眼镜的麻烦。“
“医院,我给哥打电话。”
姜白芷就这样安静地坐在矮凳上等候,她紧攥着木质的边缘,唇角努力往上扬。
戚半夏给戚远志和陶桃分别去了一个电话,随后穿上一件浅色风衣,折回浴室,半蹲在姜自芷身边。抬眸看着她想抓自己,却因为摸不着,无处安放的手,喉头发紧,瞬间红了眼眶:“阿芷,我们换衣服。”
她俯身想抱姜白芷,跟前的人已经撑着矮凳站起来,反过来握住她刚放在腰间的手,温声细语:“我自己试一试?”再向上挽着她的手臂,补充道,“你带我过去就好。”
戚半夏不强求,把门敞开一点,细心地用脚移开障碍物。姜白芷跟着她亦步亦趋往前走,空闲的左手颓然垂在身侧,唇边笑意慢慢转为苦楚。
“阿芷,床。”
还是慢了一步,姜白芷右腿已经撞到床角,发出砰的一声,戚半夏破碎的心像是又被剜一下,握紧她纤细的手。
姜白芷摸索着坐下来,笑着告诉她:“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戚半夏没有问出声,通红着眼等她动作缓慢地扣好胸衣扣,才拿起长袖薄衫,怕对方再拒绝,先低声征求同意:“我帮你套个头,好不好?”
姜白芷轻抿的薄唇颤了颤,终归颔首答应。
......
15分钟后,两人坐上车,陶桃刚和赵若若吃完夜宵,因此由赵若若开车,陶桃坐在副驾驶导航.
车厢异常沉寂,姜白芷闭着眼睛,戚半夏和华雅的眼科权威联系,安排司机去接王教授。中医院距离别墅最近,凌晨12点半,小车在急诊门口停稳。戚远志推来一架轮椅,戚半夏护着姜白芷的头从后座矮身下车。
经过眼部,脑部和其他基础检查,空旷的走廊,数人一声不吭地围着轮椅等待结果。期间中医院眼科主任,神经内科主任和华雅王教授赶来,需要悉知姜白芷的既往病史,戚半夏和戚远志进入检查室,起参与会诊。
“戚医生提到的视ru头水肿后遗症,检查结果显示姜医生双眼一切正常,颅内也没有占位。”
戚远志问:“会不会是急性神经炎?“
王教授摇头,神情严肃:“根据初步诊断,患者应该是不明原因失明。”
戚半夏疾声厉色:“什么是不明原因?怎么治疗?“
戚远志给她解释:“治疗需要对症,也就是小芷不需要接受治疗。”
“不治疗怎么痊愈?“
科学实践者王教授竟会有如此无可奈何的时刻,他抱歉道:“可能过两天就复明,也可能一辈子都看不见,切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
戚半夏的脸色随着王教授的话语霎时惨白。这四个字,就像魔咒般,在戚半夏耳边叨念,她脑袋嗡嗡作响,一下子回忆起那些零零散散的梦境,信息在脑海里浮现重组。秋水,多比喻清澈明亮的眼睛,为什么执着于内容?内容也许只是一两句佛偈,题目才能概括。戚半夏的心骤然一紧,阿芷是因为自己才失明,她们重生的代价就是失明!
思及此,戚半夏一直压抑的崩溃情绪忽然涌上来,在众人面前哽咽出声:“谢谢,我知道了。”随即推开椅子,两三步踱出检查室。当她看到姜白芷的第一刻,不顾赵若若和陶桃在场,瞬间瘫跪在她身前,头埋在膝盖上,泪如雨下,“阿芷,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
赵若若和陶桃识趣走开,拂晓四点,门诊三楼左侧的走廊,只有她们两人。孤冷的白灯打在戚半夏后脑勺,姜白芷无措地抬手,正好抚上她微卷的长发。
轮椅上的人大概猜到结果不好,深吸一口气,摸索着捧起戚半夏的脸,掌根和指腹轻拭她的泪水,安抚道:“怎么会怪你?应该是上次摔伤的后遗症。”
姜白芷这般说,却让戚半夏的泪愈发难以控制:“不是的,梦里那首诗,秋水代指眼睛,我重生的代价就是你失明,阿芷,我宁愿不要再活世….…"
还想说什么,姜白芷的掌心下滑,捂住她的嘴,唇边似有释然的笑意:“只要你健健康康活着,我做出的一切努力都有意义,那不是牺牲,全是我自愿;相反,你若是不在了,我要那眼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