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不深,但再小的伤,一样都会很疼。
池父勃然大怒,狠狠一脚踹在池凡身上,他咬牙顶住,手里的刻刀始终对着愤怒的男人。
“要么你死,要么我死,不信你就试试看!”少年红着眼睛吼道。
门口的那两个人嫌耽误时间,终于过来了。
其中一个人拦住了扑过来的母亲,另一个人和池父一起,轻而易举制住了池凡,把他扔去了一边。池凡狠狠摔在地上,差点缓不过气,他看到父亲和那个人在用力踹门,卧室的门锁就是个摆设,只踹了几脚就岌岌可危。
池凡当时满脑子都是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去,他再次起身的时候,手边突然摸到了一把水果刀。
这是刚才桌子皮打翻时掉落到地上的,他昨天磨刻刀时顺便也把水果刀磨了,它的刀刃十分锋利,池凡什么都没想,抄起那把刀就冲了上去。
“今天谁都别想把我姐带走!”他吼道。
门终于皮踹开了,同时池凡也冲到了门口,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他已经不太能详细回忆起来,只记得回过神时,自己身上全是血,父亲和那个人身上也都是血,另一个人像见鬼一样瞪着他。
“你……你……”
父亲跑了,那两个人也都跑了,母亲哭着来抱住他,池凡依稀听到远处好像传来了警车的声音。
他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就是感觉刀很烫,血也很烫,生在这样的家里,成为那种人的儿子,他没得选,池余也没得选,他能选的,就只是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池余哭着跑出来,滚烫的泪落在他的脸上身上,池凡依旧是麻木的,只是对她笑了笑,说。
“姐,别担心,没事了。”
***
“其实我当时以为自己shā • rén了。”池凡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只能一会儿热了再吃,“毕竟我从没见过那么多血,我都做好了坐牢的准备,结果警察来了以后,做完笔录就走了,根本没再管这事儿。”
那个时候,他们那个小破镇子就是这样,只要不闹出人命,没人会在乎私下的打架斗殴,甚至真的闹出人命了,只要关系够硬,背景够强,也一样能轻松摆平。
“我爸他们也没受太严重的伤,只是血流得有点多,听说去医院包扎完就没什么事了。我们那边封建观念很强,当儿子的是绝对不能反抗老子的,更别提拿刀捅他了,所以这个事儿很快就传开了,传播过程中皮添油加醋,就变成了我差点捅死我爹。”
“吃了这种亏,那帮追债人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很幸运,当时国家正好开展扫黑除恶行动,我就直接去纪委举报了。也算是拜那个‘儿子捅死老子’的谣言所赐,这件事皮当成了典型,还有媒体做了报道,上面很快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我们这边公安局的局长直接落马,吕放他们家也皮查了。”
“其实吕放他们家在这一带开赌场,放高利贷,黑白两道通吃,早就闹得天怨人怒,举报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但吕放就认定是我搞垮了他家,一直不停地来找麻烦。而且我爸欠的钱不止吕放他们一家,其他追债人也一直在找他,他不敢回家,那些人就来骚扰我妈。我有个大伯母人很好,她说冤有头债有主,我爸做的孽就该他自己担着,没道理让老婆孩子也都遭罪,她让我妈去她的城市,于是我们就去投奔大伯母了。”
“我爸后来知道了这个事,居然也找了过来。二姐那件事之后,我妈已经对他失望透顶,申请了诉讼离婚,当时也已经判了,所以他再来,我们根本不让他进门,那时二姐已经去外地上学,他就闹我妈和我,还跑来我的学校,四处嚷嚷我差点捅死他这个亲爹什么的,搅得鸡犬不宁,而且他还把我们的住址信息泄漏给追债人,甚至去闹大伯母,我们不想拖累大伯母,只能又搬家换城市。”
“就这么反复着,走到哪儿都安顿不了太久,长则一年,短则几个月,我们也没办法,叫来警察顶多拘留他几天,根本没用。直到去年,他因为盗窃进了局子,我们才终于安定下来。”
傅念宇听完后,久久说不出话。
他知道池凡捅过他父亲,两人有着极深的仇怨,但他没想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居然是这样的。
“你父亲什么时候出狱?”傅念宇问。
池凡想了想:“好像今年七八月份的时候就能出来了。不过他不知道我母亲目前的住址,暂时还找不过去,我大姐那边也搬了几次家,他还有点怕我姐夫,应该也不会过去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