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在黑暗中突然产生的幻听,江秋十不会拒绝这个要求。而现在,他迟疑了。
“盲人的生活习性和普通人肯定是有不同的。我看过荒唐辩护的一点片段,相信你的演技。但你也应该知道,有的时候,人的那种下意识的反应不是光靠演技就能演出来的,你必须去体会。”导演挠了挠黄色小狗的下巴,郑重地说。
江秋十没有理由拒绝,也不能用那个理由拒绝。
他面上非常爽快地答应下来,承诺开机前若非必要,都会在家练习。卓少安满意地点点头,当场送口袋里掏出涂满不透明黑漆的墨镜,往前一推:“送你的,加油,好好练。”
江秋十收下墨镜,礼貌道别。
回家的路上,江秋十顺道戴着墨镜去超市买了根普通的手杖。
他将要告别光明一段时间。
不得不说,这幅墨镜真的很大,遮住了大半张脸,加上乍一失去视觉时不适应的僵硬感和刻意为之,他瞧着就像个真正的盲人。
眼睛看不见时,其他的感官会放大数倍。江秋十敏感地察觉到了比以往多太多的善意与恶意。
有人牵着他的衣袖过马路;有人替他搬开前方盲道上停着的自行车;有人告诉他前方是台阶,小心迈步……
有人往他步子前扔石头;有人故意围着他打转;有人经过时伸手招一招,嘘一声,原来是个瞎子。
这座城市发展地太快,少部分弱势群体跟不上她的步伐。
江秋十从前并没有想过太多,如今自己顺着盲道走,一路上仍跌了好几次,或者干脆走着走着撞上电线杆,心里不由得冒出一个想法。
初试黑暗的江秋十后来还是靠着网约车,才平安回到家。
第二天,他搁置下练习去工作。这回是[济世]主演参与的直播访谈节目,冲着主持人的份儿也必须参加。他在后台化妆间摘下帽子后,化妆师惊愕:“十哥,你脑门上怎么了?”
额角青了一大块,残留药酒气味。
江秋十回以一笑:“不小心撞伤的,还要麻烦你了。”
“唉,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化妆师翘着兰花指,往手背上抹遮瑕液,看着那块淤青心疼不已。
看一眼,心疼一次,这么块淤青放在他脸上实在太过碍眼,手上调配遮瑕液的活儿加快了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