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浑身上下已看不出什么人类痕迹的毒妇被吊在绳上,只余背靠着的球形铁笼可以勉强借力,但无论它如何挣扎,却无法解开脖颈上的绳扣——在先前的战斗中,它的右臂已失,左臂肱二头肌则被棕熊咬断,无法完成抬手的动作。
嘎吱……
或许是感到死亡将近,蛛魔挥霍出残躯内所有的蛮力,将能够活动的四个节肢都卡入身后的笼内,把小指粗细的铁线以及棚屋上方的钢梁全都牵扯变形。
钢铁的shen • yin声中,棚屋天顶上的结实篷布居然也被哧溜一声扯开一道口子。
自破口中,稀薄的月光洒下,好似苍天见证此战的眼眸。
好半晌后,毒妇的挣扎缓了下来,原本粗野的发力转为不规律的抽搐;下方,黄怀玉捂着肚腹间的伤口,艰难而又坚定地站起身来。
“关秀芳,你到点了。”
他站到蛛魔对面,看到刚刚偃旗息鼓的怪物好似被这个不知意义的词语所刺激,自被压实的成排利齿间分泌出大量蛛毒,将颌下的缆绳腐蚀出渗人声响。
“让我们做个了结吧。”
黄怀玉站到毒妇对面,无视盯着自己的八只眼睛,双手握紧对方左边断了大半的足刀,拧转拉拽,几次发力后生生拔了下来。
这个操作消耗了他积攒的体力,不由得拄着足刀又缓了数个呼吸。
然后,他站直身子,双手抡起新得的武器,斜贯入蛛魔左边的肩窝。
三周前的那一刀,今日倍数奉还。
“喝!”
黄怀玉一声低吼,将浑身力道带着体重一同压到锋刃上,只听金铁刮擦骨肉的声音短暂响过,毒妇的左边膀子就好似一块烂肉般跌在了土地上。
“这种凌虐人的活,我还真是做不来。”
看着浑身颤抖、体液淋漓的蛛魔,他呸了口唾沫转开了视线。
对人类而言,残忍也是种能力;只经历过步麻密林和系昆山狩猎两次考验的黄怀玉显然还不具备。
“不过,你这样的也不配被称为人。”
黄怀玉不自觉地伸手轻抚左边眼眶,再次回忆起当日被挖眼时尝遍的灼心滋味,这让他的心肠和拳头又硬了起来。
素振足刀,行刑者将刃口上沾染的鲜血碎肉甩去。
正在这时,同化觉醒后的怪物却突然发声。
“放,放唔,对唔怎样,都可以……”
它的声音平直而机械,好似信号不好的收音机,只是机械性地将收到的电信号转化为振动,却全无一丝声音原本该有的情绪和人性。
“这是复刻了记忆中毒妇曾经生效过的伎俩吗?”
黄怀玉闻言原本很是惊讶——同化觉醒会抹去使徒原本的人格——但他旋即发现蛛魔只是单纯的“发声”,眼眸和面孔的总体情绪依然是畏惧与憎恨。
“所以这招曾经管用过?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
他低声嗤笑片刻,然后用前所未有的肃穆姿势昂首站立,好似一棵扎下根来的箭竹。
“你我因果恩怨,于此刀斩断。”
烛九阴使徒一字一句清晰宣告,同时双掌平端长刀,刃口托着月光递出横斩,在虚空中画出一面银扇。
激越斩击声中,蛛魔的脖颈利落两分,引得钢梁上一直与卷扬机角力的卜依依一声惊呼。
至于借枭首发动噬命的黄怀玉,则再次陷入了纷杂无穷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