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妹妹和表妹如今何在,你可知晓?”
波澜不惊的眸中映出灿灿星辰,顾绍祯唇角泛着异乎寻常的鲜红,他凝视着对面那人,从容而又笃定。
顾淮卿原本不安的内心瞬间提了起来,转头望向厅外,想要寻人来问,却听耳边那人低低叹了一声。
“父亲真是智者千虑,我那妹妹和表妹现下都在白佛寺祈福,已经住了好些日子。”
“什么?”顾淮卿哪里还坐得住,皇后亲弟已死,大皇子被发往封地,皇后虽然困在白佛寺修行,却依然暗中筹谋,意图再起。
遗留下来的旧部盘根错节,若不寻机将其斩草除根,迟早后患无穷。
“殿下,老臣保证,绝不与皇后一派有任何勾连。”
便是想独善其身,也要看清形势,顾淮卿立时着人前往白佛寺,将顾月莹和苏珍押回府中。
驿站的深夜,桃花纸糊成的窗户上,映着扑朔不定的身影,平添了几丝静谧安好。
明烛耀的额头发热,昏黄的烛火被喷出的气息吹得猛一跳动,顾绍祯虚靠在身后的软枕上,狭长的眼睛深潭一般,微微一合,将许多心事掩与其中。
他探出修长的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缓缓写出几个字,朱陌支着脑袋凑上前,继而恍惚的打了个哈欠。
“回金陵。”
朱桑猛地惊醒,跟着探过身去,“公子,谁要回金陵?”
顾绍祯两指捏出巾帕,按在桌上揉擦干净,抬了眼皮,却并未言语,少顷,他翻开那本账册,看了两眼,便觉得面前恍惚,光影渐渐拢成一团薄雾。
玲珑剔透的妙人粉腮嘟起,与他大眼瞪小眼,气急便一掐细腰,肩颈滑下一捋乌黑的长发,露出掌心大小雪白的皮肤,直把他看的口干舌燥,面红如火。
朱陌有些着急,低声与朱桑私语,“完了完了,公子像是魔怔了,这页纸盯了半天都没翻。”
朱桑默默点了点头,双手一合,附声道,“想是用脑过度,神色有些不济,红的骇人。”
朱陌悄悄撤了熏香,又打开窗户,簌簌的桃花纸打断了顾绍祯的遐想,他捏着下颌,故作镇定的咳了一声,忽见朱桑跳脚奔了过来,心惊之下,却见他一手拍开端着的册子,两只脚跺在上头一阵乱跳。
“公子,小心袖子...”
顾绍祯手腕微烫,低头一看,广袖焚了一角,嗦嗦的往里烧来。
他拾起桌上的茶水,噗的一下浇了上去,温热的茶水顺着手腕流到膝上,顾绍祯凛眉望着窗外,月明星稀,鸟雀南飞,适宜远行。
.....
数日喧嚣归于宁静,采薇馆的夜里有不绝如缕的丝竹声,此起彼伏的吟哦声,更有附庸风雅的文人颂诗吟唱,灯火通明倒映在浅浅水流里,奢靡华丽。
灯芯剪了两茬,温良良托着粉腮,安静的坐在桌前,嫩如白玉的手指挑开纸页,摩挲着,复又轻轻落下,她蹙了蹙眉,点起手指在桌上画了几个奇怪的图形,对照着书页默默在心里盘算一番,遂叹了口气,翻到下一页。
脚步声从楼下逐渐逼近,她听了片刻,便放松心神,继续研究卦爻。
“你也不问是谁,面纱也懒得带了。”
沈香君反手合上门,笑盈盈的走到她跟前软软的靠着凭几坐下,瞟了一眼书册,不由笑道,“你看这些东西,不知要废多少心思。我曾听那些文人术士提过,想要参透《易经》,需得头发银白。”
温良良托腮的手微微一松,晶亮的眸子眨了眨,嫣红的唇瓣轻启,“我幼时看过,那时悟性好,祖父便指点了一番,并不吃力。
不如我替你看看,何时觅得良人?”
“呵,你可真会消遣我,良人难遇,倒不如算算我何时金屋傍身。”沈香君不信,挑起帕子信手一拂。
温良良合上书册,两只手柔柔的托住下巴,侧着脸端望那个妩媚至极的女子,心中默默掐算一番,笃定的与她说道。
“沈老板,不出三年,你会遇到对的那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