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召顾家二公子一同入宫,父皇的封爵旨意拟好了,他有功与我,当得起这份荣耀。”宋昱琮眸中泛着冷光,眼皮微微一抬,掌下的圆柱刺啦一声,有白色粉末顺着掌心窸窸窣窣的落到地上。
“这是咱以前的宅子?”温白景从温良良撩开一角的帘子后,探过去脑袋,打眼看了一圈,便将胳膊横在窗砽上,笑道。
“钟鸣鼎食之家,怎就落魄至此。妹妹,家里是作何营生的?”温白景抬头望了眼屋脊兽,捏着下巴,眉心渐渐锁了起来。
“哥哥,先把帘子放下来。”温良良望见门口出来的人,便赶忙避开,将身子躲在帘后,顺势拉了把温白景,“父亲和祖父都是做官的,当年温家被抄,男丁无存,哥哥能活下来,真的是上天眷顾。”
温白景缩回手,犹疑的看着温良良,他的眼睛瞥了眼温府宅门,见一人身姿颀长,气质华贵,目光似乎从车上一闪而过,他低下头,小声道。
“眼下这宅子,大抵是要住新人了。”
门口两座石狮子正在清理,朱红色大门重新刷漆,门口的那棵参天古槐绿叶葱葱,枯断的树枝被修剪整齐,漫过墙沿,拨弄院内的风光。
幼时的温良良,常常被古槐上彻夜嘶鸣的蝉声惊扰,晌午睡不着,便与几个丫鬟一起,拿着长竿去粘它们,每每午后,收获颇丰。
如此想着,唇齿间竟然仿佛忆起那薄脆的味道,温良良低下头,手里捏着一缕青丝,抬眼问,“哥哥,母亲说,你生母是官宦世女,怎的会教你一手酿酒术。”
温白景翘起腿,将背靠在车上,捻着那方黑漆漆的帕子开口,“潦倒之际,自然得有看家本领。”
“哥哥,这是五百两银票,你且留着,还是要盘一个大点的店面,总不能只卖一种酒。今日与紫金阁的梁子结下了,我们需得趁势一鼓作气,以你打好的局面做支撑,迅速铺开产业。”
温良良绕开话题,想起酒庄的事,便拿出一张地契,递到温白景面前,又道,“这是我先前看好的一个店面,原想着做茶,不料发生此事,哥哥便先拿去用。这个店面在四方街,人流大,距离鸿胪寺也近,若是日后想要销往多地,十分合适。”
温白景愣了半晌,忽然笑了笑,摇头推拒,“妹妹不必心急,我自己慢慢来便好,哥哥有手艺,一点点的爬也会比常人快。
更何况,你这银子攒的不易,万一我赔了,也得留条后路。”
他掻着脖颈,将视线放到别处,心中却仿佛被人敲开一角,塞入暖阳手炉,热腾腾的感觉,着实不适应。
温良良只将银票放到他膝上,扶额垂眸,“哥哥用吧,赔了也无妨,紫金阁只会变本加厉的抵制哥哥,他既然敢诬告哥哥下毒,指不定还会使出什么卑劣手段。
我在钱庄还有钱,哥哥只管放开做,兴许几年后,咱们便超过紫金阁,便是御酒也能承接。”
她声音婉转动听,又款款舒缓,温白景摸着膝上的银票,忽然摇了摇头,合上眼后仰过去,许久,才听他重重叹了口气。
“妹妹是个好人,哥哥记下了。”
......
冯玉琬已经多日不下床,春烟侍奉在床前,很是用心。
温良良进门便反手合上,不想还是惊醒了她,冯玉琬眼珠通红,血丝污浊,她抿了抿唇,挣扎着想要起身,温良良连忙从后面抽出软枕垫上,让她靠在自己身侧。
“你哥哥呢。”
冯玉琬说完,便喘了口粗气,因是病重,故而嘴里有股浓烈的苦涩味,温良良扭开头,将眼眶里的湿润抹掉,回过神笑着答她。
“哥哥在房内梳洗,一会儿便过来看你。今日吃什么了,我见那碗参汤剩了许多,怎么不好好吃饭。”
冯玉琬摆了摆手,又无力的垂下,半眯着眼睛,“腹内总是涨得厉害,嘴里发苦,不想吃。”
温良良捏着她的肩膀,耐心劝慰,“母亲,总要吃东西才能有力气,外面的芍药开了,蜂蝶成群,我为你做了两把团扇,触骨生凉,到时藤椅搬过去,你躺在上面,多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