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绍祯,你怎么了?!”
温良良惊骇至极,连忙扶着他的肩膀,挣扎着想要坐起,门外似乎有人闻讯赶来,顾绍祯勉强睁着眼皮笑了笑,似乎想要安抚她,却又因为胸腔内不断郁结而出的腥气一阵阵的晕眩起来。
他捏住温良良的肩膀,拢起那一抹白衣,咬着牙冠拼力挤出一抹笑来,“别怕...”他掩住唇角,从桌上退了下去,甫一落地便忍不住踉跄着几欲摔倒。
温良良拢好衣领,脸色煞白,她忍着腰间的酥麻,疾步来到他跟前,红通通的眼圈瞬间涌起雾气,“吓到你了,别怕,我死不了。”
顾绍祯伸手抿去她眼角的泪,强装无恙的勾了勾唇,“瞧,一朝得势,纵欲过度...咳咳咳...”他连着咳了数声,温良良摇头,一边摇头一边搀扶着他想要往床边走。
两人还没走两步,温良良便觉得身边那人愈来愈沉,微一扭头,便见顾绍祯两眼翻白,身子一软,肩上好似压了一座山下来,她勒住顾绍祯的腋下,猝然坠倒在地。
....
顾绍祯清醒的时候,已然入夜,房中燃着一盏灯,明昧不定的光火映在摇摇欲坠的那人身上,将那张小脸勾勒的愈发神秘动人。
他想坐起,喉间却忽然涌上一股闷痒,便赶忙拉上被子,掩住唇轻轻咳了起来。
温良良打了个颤,手肘一松,惊慌失措的看过去,顾绍祯正蜷在被下,咳得厉害。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她掀开被子,轻轻拍打顾绍祯的脊背,明亮的眼睛里缀着几颗水珠,顾绍祯没法回她,只能尽力咳完,后又躺平了身子。
他脸上的殷红还没退下,便拿手指盖住温良良的眼睛,“总算知道心疼人了。”
他笑了笑,那股因咳嗽涌起的红晕不多时便消退下去,荧荧烛光下,眼圈周围全是乌青瘦削,温良良瘪了瘪嘴,使劲咬着唇瓣。
顾绍祯这几日隐隐觉察出身子有恙,却一直因为疫情的缘故,并未放在心上。加之平素里政务繁忙,身边的大夫也全都抽调过去,一同研制药方,他只以为是劳累所致,虽有疑虑,终不得空去细想。
今日咳血,他不得不好好回想一下,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温良良抹了把泪,转过身去,从桌上取了温茶放在矮几上,又从怀中掏出巾帕,沿着顾绍祯的唇边擦了一遍,带着浓重的鼻音道。
“你怎会染上疫症?”
顾绍祯撑在身侧的手兀的一沉,几乎在转瞬间,他便变了脸色,将被子拉高盖住口鼻,闷声反问,“那你为何不带面纱,不离我远些?温良良,你没脑子吗?”
温良良依旧瘪着嘴,欲哭不哭的样子看的顾绍祯愈发慌乱,他着急了,便开始口不择言的赶她,“快出去,我一会儿让彭叔找人帮你瞧瞧。我死不了,你快些出去。”
门窗微微煽动着凉意,顾绍祯见她无动于衷,不由翻身坐了起来,“温良良,我...我不是同你置气,你乖一些,与我离得远一点,别让我担心..咳咳...”
“我不走...”温良良抽了抽鼻翼,再抬眼却只是红通通的,再不落泪下来。
“左右白日里已经离得那样近了,药我也喝过了,彭叔他们还在忙外面的事,眼下也只有那几个姑娘闲着。”她顿了顿,“你是我的人,便不能让她们近身。”
她说的理直气壮,顾绍祯忽然便没了脾气,好笑不笑的摇摇头,“傻瓜...”
尽管温良良喝了药,可顾绍祯仍怕过了病气给她,更何况她一夜未眠,临近天亮,已然困得头昏脑涨,面色虚白。
顾绍祯命人加了一个宽敞的软塌,又在两人之间隔开一道四联屏风,这才敢掀开被面呼吸。
彭吉晌午回来的时候,恰好温良良睡沉了些。
顾绍祯压了压嗓音,命他小心回话。
彭吉手中有个托盘,里面搁置着一套茶具,还有一个锅子,底下垫着的是净手的巾帕,他小声说道,“这三件物件是三皇子留下的,且都有些来历。
茶具是同顺坊的,那里的老板小厮全都染了瘟疫,锅子是染疫症过世的厨子用的,这些巾帕,皆出自飘香坊,坊内死了好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