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小厮的衣裳,手里擎着一把刀,刀刃明晃晃的一闪,床上那人忽然抬起右臂,明眸精光,他对准目标,迅速扣动了开关,梅花袖箭嗖嗖的射向擎刀人。
短箭直直穿过那人的颈项,一连三根,从上到下贯穿了喉骨,非常准确的避开动脉,虽残忍却不致死。
顾绍祯垂下手臂,单手摸着温良良的脸,她睡得太沉,便是睡着的时候,眉心都锁成了深川。
擎刀人坠地的瞬间,发出了一声咕噜的响声,恶心而又浑浊。
彭吉等人迅速推门而入,正好对上顾绍祯那双有了神采的眸子,他们几乎忽略了地上的刺客,踉跄着径直奔向床前。
顾绍祯摇了摇头,彭吉明白过来,一边擦掉喜极而泣的泪,一边吩咐人将擎刀的刺客拖到阶下。
月落檐下,却未等来朝霞漫天,阴沉沉的半空中,水气缭绕,密密麻麻的雨丝簌簌的落下,无声无息的润透了地皮。
温良良动了动,忽然猛地抬起头,后脊一身凉汗。
顾绍祯抚在她颈项的手落了空,便干巴巴的举着,也不放下,他抿了抿唇,想说句什么,忽然喉间窜上来一股热浪,他翻身往床上大口一喷,鲜红的血霎时吐了一地。
温良良手脚冰冷,颤声问,“怎的还会吐血?”
雾沉沉的房内,便是连空气都染了血腥味,床下那一摊血,让温良良浑身发冷,她只握着顾绍祯的手,两只眼睛乌漆漆的失了焦距一般,她咽了咽口水,方觉整个人都木讷如铜。
顾绍祯本是想出言安抚,可嗓子眼里依旧充斥着恶心人的腥臭味,他从身下掏出巾帕,擦了把唇,觉得胸口有血液渐渐回流,呼吸喘气间比之从前更为有力,便是连同四肢也跟着活络起来。
彭吉等人齐刷刷的围了过来,无一不是神色慌张,提心吊胆。
朱桑最先觉察出不同,他指着血,有些诧异道,“血色恢复如常了,不是污血,也不是暗黑色的,公子,你是不是好了?...”
温良良的魂还在半空飘着,朱桑说了什么,她浑然不觉,耳畔嗡嗡嗡的鸣响一阵高过一阵,顾绍祯抬手抚在她的面上,轻轻擦了擦她的唇,道。
“我亦是能耷下脸来的。”
彭吉几人面面相觑,却也察觉到室内气氛有了某种变化,便相继退到了门外,房中静谧的能听到檐下的雨丝声。
淅沥沥的,也带进来一股秋的冷厉。
温良良缓过神来,她眨了眨眼,泫然若泣的眸子映着那阴白的人影,顾绍祯的手从她的眉毛移到鼻梁,又沿着鼻梁落到她翘挺的唇,最后刮了刮唇上的泪痕,笑道。
“你又为我哭。”
“可还有异样?肺腑是疼还是痒,胸口憋闷吗,想吃些什么,顾绍祯,你个王八蛋...”絮絮叨叨几句,温良良便一拳砸到他手心,背过身去。
“对,我是混蛋,小南,混蛋活过来了,真好。”他轻轻咽下嗓间的丝丝痒意,反手包住温良良的拳,移到胸口。
“你救了我两次,我本就该由你处置了..”他顺理成章从枕下摸出那本册子,瞟了一眼,便单手翻开,册子做的精美且有故事情节,甫一是一男一女林中相见,继而碧波荡漾,后又绿草茵茵,枝叶为盖,情到深处,衣衫四散,交颈而卧....
顾绍祯不过看了几页,便觉得口干舌燥,忙合上扔到床尾。
“小南,该做正事了。”
温良良犹疑的看去,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床尾册子,忽然便一脸红晕的咬了咬唇,低斥,“好不要脸!”
顾绍祯起身,胸前的领子松松垮垮的散着,皙白的皮肤出过汗,紧致而又细腻,他拢了拢领口,挑眉勾了勾唇,很是轻薄的笑道。
“我是说,该审审那个刺客了。”柴房中,光线昏暗,因为透风而过了不少水气。
温良良被顾绍祯牵着,进门后便望见蜷缩在角落的黑影,她的手不觉收紧,连脚步也跟着放慢。
“方才我初一睁眼,见她擎刀想杀你,这种自不量力的蠢货,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