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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区内,空荡荡的街道上空,号角声在回荡。棺老人呆坐在棺材上,微微颤抖。忽然间他眼前绷带晕出血红,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血泪滑过刺入银钉的眼眶,湿漉漉的绷带滑落,露出满是划痕伤疤的脸颊,以及脸上那逐渐出现,越来越明显的银昙花与怨藤枝叶的纹路。
是王,真的是王,王在呼唤他,魂契正在发烫!
黑棺骤然缩小,和棺老人的身影一同消失。他再等不及了,他再不能忍受片刻耽误时间。
这是王的号角声,王在呼唤他!
……
多久了,等待有多久了。
安全区外,正撤退人民们的车队处。红衣艳鬼飘然站立,痴迷望向号角响起方向。她比之前更美了,那是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的,惊人的魅力与诱惑。是艳鬼中的王者才能拥有的绝美颜色。唯一破坏这处完美的,是她右半张脸上微微泛红的银色魂契纹路。
因太长时间没得到回应,魂契在用灼烧般的疼痛催促。艳鬼抬起手,纤长白皙如水葱的手指轻触脸颊,没露出半分痛色,反倒有几分无法抑制的喜悦珍惜。
多久了,这里的魂契没有任何动静多久了,简直要和她那颗心一样死寂下去。
上辈子死在王的怀中,算是得偿所愿,饶是不甘心也算是个好结局。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本该感谢上天,但什么都比不上知道王似乎不再是王后,那种深陷泥潭般的绝望。冷彻心扉饶是如此。
云中客忠于的王,是灵魂纯黑,天生为鬼的王者。棺老人忠于的王,是鬼域中的最强者。而她红袖忠于的王,却只有那上辈子将她从血窟带出,许给她立于身侧殊荣的王。只有那一个人而已,其他人就算占据了王的身躯,也绝对不会得到她的认可。
偏执,固执,疯狂。
艳鬼的王者就是这样,所以她没有主动去接触还是人类的巫嵘,而是小心翼翼守着不知道还会不会亮起的魂契,自发去鬼域开疆扩土。唯有杀戮掠夺才能发泄她的疯狂痛苦,以及隐藏在最深处的绝望哀伤。
还有一点点的希望希冀。
所以她一边不敢靠近,一边却又忍不住借送纯金纯粹之物的契机附身在艳鬼小红的身上,来到巫嵘的身边。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魂契重新亮起,灼痛感让她几乎喜极而泣。一切的彷徨,疯狂,痛苦,绝望,遗憾,统统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明明是魅惑万千,一举一动尽是灼灼风华的艳鬼之王,此刻却像情窦初开的少女般眸光水润,脸颊粉扑扑的。
王终于苏醒了。
她终于能再次为王而战了!
“啪!”
红袖扇了鞍山鬼将一巴掌,把他从被号角声吸引,像头公牛般喘气,迫不及待要莽撞冲出去的状态中打醒。
“你在这里看着。”
红袖恨不得立刻回到巫嵘的身边,但上辈子担任鬼国宰相多年,细心与未雨绸缪几乎刻在她的灵魂深处。尤其是在有关巫嵘的事情上。直到将巫翠,苏小米和白牯黄毛等人安置好,又留了后手后,她才出发。这一下的耽搁就让她比棺老人慢了一步。
但他们俩谁都不是最快的。
……
凌云上人没有沉浸在号角声中,他仰头看向天空似白雪纷飞的幽魂,说不出的复杂心绪如一杯苦涩甘醇的酒,从舌尖慢慢扩散到口腔。
他忽然有些茫然了,从重生到现在,他似乎无时不刻都在忙碌,现在看来做的那些事却又好像完全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杨家坪安全区覆灭,巫嵘苏醒,灵魂之声响起,万鬼来朝。这一切发生的甚至比上辈子更早,更快。
这样的改变,对这个世界的未来会造成好的影响,亦或是更糟糕?
即便是精通卜算之术的凌云也无法看清浓雾重重下的未来。
是继续站在人类的一方,还是回到旧有的阵营?人类和鬼双方的区别,到现在凌云已经有些分不清了。
但当他迈开步子时,一切犹豫彷徨都被抛到身后。就像冥冥之中的命中注定。凌云此刻出奇的平静。他穿过战场,越过静止不动如雕像的坟兽。号角声越来越近,眼前的景象令人不可思议。布满大地的黑色浓浆褪去,骸骨骷髅粉碎自身铺成一条白骨大道,就像曾经的鬼国宫殿,大道的尽头是至高无上的宝座。
很多鬼在立了大功后会获得前往宫殿觐见鬼王的殊荣。回来后都会兴奋激动大谈特谈那燃烧着永恒蚀阴火的宝石灯盏,怨念凝成的黑色地转,奢华威严的王座。镶嵌有七颗鬼王灵魂核心宝石,代表血腥与权力的王冠,无穷无尽的黑暗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