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静静的过着,顾老夫人那边也安静下来。待到三月族里要行礼祭奠顾老侯爷,顾老夫人届时不得已要回京。这天叫陈氏亲自去请周莺过来一趟。
“你身上不舒坦,我也知道,实在过意不去,娘她坚持,我也不敢拂了她意……你多担待,瞧没几天就上路了。”陈氏很客气,如今周莺已做了顾长钧的妻,他们一家人,说到底还得仰仗着顾长钧过日子,陈氏没道理对周莺不恭敬。
“您见外了。”周莺客客气气地迎着,“怕过了病气给娘,才没敢过去,这不我屋里又换了人,事情还不熟悉,手忙脚乱的,忙着这摊事。早该过去请安了,您稍待片刻,用点儿茶,我这就换衣裳去。”
周莺深吸一口气,想到老夫人不住催她给顾长钧生孩子就浑身不自在。顾长钧怎么说的,她不知道,顾老夫人有一阵没催,这段日子,不知怎么又想起来了。
和陈氏进了屋,就嗅见屋里浓重的药味。之前林太医就说过,老夫人的身子骨只怕熬不了几年,为着顾长钧和周莺,这回还长途跋涉地过来,身子想必有损伤。
周莺忙进了去,却见一个眼生的婆子坐在顾老夫人身边。
周莺回眸朝陈氏打个眼色,询问这是什么情况。陈氏也是一脸错愕,不知这来的是什么人。
陈氏朝她摆摆手,小动作还没做完,就听顾老夫人有点儿激动的声音:“快来,过来,叫仙师瞧瞧。”
一听“仙师”二字,周莺垂头蹙了下眉。上回在路上预言顾长钧娶了她会倒霉一辈子的那个相士她还记忆犹新,对这些装神弄鬼指点命道的人,她着实没什么好印象。
一束锐利的视线打在身上,周莺朝那人瞧去,登时浑身不自在起来。
那目光……直勾勾的审视,有点儿可怖,好像要透过身上的杏色绣花衣裳,剖开骨肉看到她魂魄中去。
看了一遍,又一遍,周莺硬着头皮道:“母亲这两日还好,不知您这儿有客。”
顾老夫人在江宁三四个月,已和不少人家熟悉起来,有时还治个小宴一起热闹,只要没叫人来知会周莺的,周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她。
不知什么时候,顾老夫人认识了这样的人?
那神婆收回视线,对周莺笑笑:“敢问夫人,上回来小日子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有点儿冒犯了。陈氏忙走上前:“娘,弟媳那边还一堆事儿呢。”人是她请来的,自然要给周莺解个围。
“莺娘,你过来坐,这是钱夫人给引荐的,伍仙师。”顾老夫人没理会陈氏,待周莺过去,便拉住她的手,回头对伍婆子道,“我这媳妇儿底子不太好,请了几个郎中瞧了,说子嗣之事,看缘分。这是什么话?生儿女育,人之常情,跟缘分什么关系?您看看,是给什么妨着了。”
伍婆子垂眼嘀咕了两句,不像是回答顾老夫人的话,反倒是自问自答,好像变了人。气氛诡异极了,连陈氏也不免心里发毛。
顾老夫人朝周莺打眼色,低声道:“这是请神上身……一会儿就有结果了。”
“孽缘,孽缘……”那神婆念叨着,抬起翻白的眼“看着”周莺。顾老夫人脸色也有点儿发青,这也太吓人了。
“你原不该……原不该和他婚配。他是南山神子转生,原该配的是北海天女……”
顾老夫人有些听不明白,“仙师,您的意思是?”
“不应该,不应该!困厄已缠身,要解,不容易啊……”那神婆一句话变换好几个声音,屋里伺候的侍婢都怕得发起抖来。
“鸠占鹊巢,挤了他嫡妻位……是报应……北海天女的怨气,叫她不能有后……要解,得、得用血祭……”
“仙师!”顾老夫人吓得跳了起来,紧紧抓着周莺的手,手指给攥得生疼,周莺咬了咬了唇,把顾老夫人拉到身后。
“有了,有了……”那伍婆子念叨了几句,突然浑身抽搐,静了下来。
顾老夫人喊了她一声,伍婆子睁开眼,恢复了原来模样,“唉,不好办啊,是这样,老夫人,咱们少夫人原非咱们侯爷命定的人啊。这占了人家的位置,叫人心里生了怨气,这才有所反噬。这事要是别人撞上,还真不一定有法子,亏您遇到了我,要平了人的怨,还了这债,咱们少夫人才能有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