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衍的眉头紧皱着,起伏的胸口逐渐平息。
“下次若再发生这种事情,一切以保全自己要紧。”他的眼神划过季岚熙的脸,在漫不经心地看向王五儿的尸体,道,“这等手段,还伤不了我。”
说罢对着惊慌失措扑过来的月明和满枝说道,“照顾好她。”便起身看打扫战场的情况去了。
话里话外,像是嫌弃她多管闲事似的。
白胡子太医错愕地看着季岚熙生龙活虎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和没事人似的,反倒是她身边那两个大丫鬟哭的厉害。
季岚熙心中有点叫不准,赵衍的反常反而让她有点心虚。这是立功了还是添乱了?无奈领导的脸色太臭屁,叫人拿捏不住。
不过怎么说季岚熙确实是救了赵衍一命,不管有用没用,他总该念自己的情。
这应该比沈婉若在原著中的表现好吧。
书中赵衍领兵打入盛京,原打算杀了太子,再把瑞王随便封个封号,囚禁在京里老死,永世不发封地。没想到瑞王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赵衍与侧妃沈婉若暗通款曲的消息,在正殿持刀抵住她的脖子来威胁赵衍退兵。
沈婉若见状,咬了咬牙叫赵衍动手,正在瑞王惊慌失措之际,赵衍卸弓连射,直中瑞王面门。瑞王伏诛后,沈婉若也是彻彻底底地获得赵衍后宫中的一席之地,受封沈贵妃。
季岚熙看着赵衍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罢罢罢,大不了到了辽东再做好她的后勤也无妨。
马车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一直到了五月底。一路上倒没发生其他的什么事,只是季岚熙再想找什么事来“增进”与赵衍的感情,他也只是神色淡淡,季岚熙只得作罢。
直到连绵的山脉逐渐变得平坦,一望无际的大地开始显现。季岚熙探出窗外,地平线的尽头一座恢宏的灰砖城楼拔地而起,路边碑石上刻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幽州重镇,广宁卫。
便是要到了,她的目光晶亮。
赵衍的龙兴之地!大郑祖制,在地方设立三司,分管行政、军事、监察三职。到了辽东却大为不同,这地界儿三面环夷,神祖便在重镇上设立卫指挥使一职,官居三品,权力巨大,管辖卫所内的大小事物。
是以陈皇后和舒贵妃都放心把赵衍放在这就蕃。这就和季岚熙前世里的大公司一样,部门里突然空降一个领导,就算是大老板的亲戚,最开始也得夹着尾巴好好做人。底下的大小经理早早就自成一派,纠缠不清,没人敢先动这团乱麻。
何况赵衍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那些老兵油子能听他的就怪了。
马车从南门进到广宁的十字大街,季岚熙透过车窗,见城墙都是由砖石砌成,长街宽阔,护城河在墙外徐徐流淌。大郑的砖石虽不算珍贵,但能用万余块砖来修建城墙,在全国都数少数,足可见卫城的重要地位。
辽地民风剽悍,汉夷杂居,有穿着蒙古、女真服饰的百姓见了这一排气势恢宏的大车,满眼惊奇,熙熙攘攘地围了起来,嘴上说着听不懂的异族话。
待到了新的肃王府,门口的早早有一众人等相迎,一名四十余岁的精壮男子着甲站在队首,面带长须,眼如鹰隼,目光如电,一副精干的将军模样。他一见赵衍,拱手道,“下官耿满,参见肃王、肃王妃。”其余兵士也一同高声拜见。
赵衍纵身下马,向前扶道,“卿不必多礼。”他面色无虞,虽然风尘仆仆,身上自有一番沉稳的气度,仿佛对耿满刚才行的平级礼数毫不在意似的。
两人目光相对,皆是没有试探出什么来。耿满的面容倨傲,沉声说道,“王爷恕臣无礼,近日奴儿干都司在边境起兵,可见其狼子野心。臣唯恐生变,集结诸卫所千户商讨事宜,王爷千里而来,可先行在王府休息几日,余事臣自当交接。”
季岚熙听着这话的意思,就是让这个空降的肃王哪儿凉快哪待着去,别打扰人家干正事。
赵衍点点头,肃穆道,“一切以国事为重,卿可自行前往。”
耿满又一抱拳,也不客气,一行人打马就往着指挥所去了,只留下灰头土脸的肃王家眷。
季岚熙清了清嗓子,把车帘挑开,对着赵衍轻声说道,“夫君,我观耿指挥使的颜色,辽地......怕是不稳了。”
赵衍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内忧外患。”
耿满这样匆忙,也不都是给赵衍摆脸色,情况确实危机。一但奴儿干都司真的反了,卫所是否有一战之力尚且未知,辽东这地错综复杂,既有军户,也有势族官宦,本来就是一片烂摊子,这回又插进来个王爷,也莫怪他疲于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