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酒杯摔落在地,于丞相目眦欲裂,问:“人呢?人现下如何了?”
“大夫正在全力救治,可是……”
不幸的是,等于丞相赶到烟雨楼时,于志恒已然医治无效身亡,此等丑事一夜之间传遍大街小巷。皇帝怜悯于丞相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命他在家好好修养。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过来,皇帝这是趁机要捋了于丞相的差事。成为新寡妇的苏蕊哭着求到九王府,苏景闭门不见。市井中人提起这事儿,也是频频摇头:“那苏氏还当九王爷是她的哥哥呢?人家早就认祖归宗,成了真龙之子,避嫌都还来不及呢!”
“谁说不是呢,可我听说啊,镇南侯和九王爷还是亲厚,平时也常见九王爷上侯府去。只是这苏氏啊,到底不是九王爷亲生的妹妹,你们想想,定远伯家那位被侯爷休回家的嫡小姐,可是暴毙身亡的。谁知道她们知晓什么秘密,碍着了什么人的路呢?啧啧……”
于志恒的事究竟是否意外,丞相没有拿到任何可靠证据,但皇后和惠妃却有诸多怀疑。如今苏景要在各地实施土地新法,当地官员都甚是不服气,讨好丞相的多如牛毛,如今丞相一失势,他手底下的大小官员竟纷纷受到打压,不时有地方官员被发现在家中暴毙身亡,却怎么查都查不出所以然来。
一时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猎物。
凤仪宫中,皇后望着下首的惠妃,和蔼地笑道:“惠妃妹妹,本宫可真羡慕你,有芊婳这么个乖巧能干的儿媳。这人呐,生儿育女,晚年得一好媳妇,才可谓是圆圆满满,这一点上本宫就不如你。”
惠妃道:“皇后娘娘真是折煞妾身了。芊婳年纪还小,不懂事,也未曾给老七生儿育女,怎比得上太子妃勤勤恳恳,为皇家开枝散叶呢?”
冷芊婳坐在末位,垂头恭顺地听着。
皇后嘬了口茶,道:“也是。你看那李贵妃,当初也是盛宠一时,可惜生了个女儿,如今失宠了,也没个照应的,据说日日在宫里发疯呢。”
说起这事儿,惠妃也是心有余悸,李贵妃不正是曾经想害备产的陈昼夜未遂,最后反断送了自己的前途吗?当初谁能想到,陈昼夜肚子里怀的,竟然是龙孙。幸亏她肚子不争气,生了个女儿。
不过即使是个女儿,也比这宫里所有的公主皇子都要受宠,还未满周岁就封了宁安郡主。宁安可是当初泰和帝还未登位时的封地,足见他有多宠爱这个孙女。
当初李贵妃被发落的事,皇后也曾遭难,被褫夺六宫之权。如今因着苏景之事,惠妃不得已投靠,又将宫权还了回去……
想起来,惠妃心里还是会有点不甘。
她眼底的情绪被皇后捕捉到,后者放下茶盏,悠悠开口:“说来也奇怪。近来传得风风雨雨的几桩悬案,这受害者都是陈郡宁氏的对头。中顺大夫袁明志、兵部武选司员外郎贾华翰、指挥同知纪昱,一个个的,似乎都和你们宁家的门生有过龃龉。”
惠妃着急地道:“皇后娘娘明鉴,这只是巧合而已,怕的是,有人要借此机会,离间凤仪宫和毓秀宫啊!”
“本宫自是不会被表象所骗。”皇后重新拿起茶盏,静静地品茶。惠妃自小被养在深闺,整天只会吟诗作对,弹琴下棋,皇后向来不把她的心计放在眼里。可这宁家,还有新嫁入七王府的冷芊婳……
殿内之人各怀心思,冷芊婳此时深恨自己只能选择七王爷和惠妃,若是她占着东宫正统,甚至是嫁给手段鬼神莫测的苏景,都比如今只能一个人奋斗来得好。对啊,像她这种占到先机的穿越女,应该配苏景这样办事利落,有勇有谋的人才对。
陈昼夜不知冷芊婳已经把自己恨上了,她听见院子里传来仆役们向苏景问安的声音。他没急着进来看她,而是吩咐道:“备热水。”
等他再出现在榻边时,身上已只剩玫瑰和胰子的香气,干净清爽。陈昼夜脸色苍白地笑了笑,摸索着抓住他的衣袖,说:“爷怎生还特地换……咳,换衣服?”
“这外面都不如王府干净,你受不得脏。”苏景反握住她的手,沉沉地道,“明日就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你今日多歇息,我不扰你。”
“欸,等等!”陈昼夜勾住他意欲抽离的手指,“我整日都歇着,实在是没什么好歇的了。爷,我想告诉你,咳咳……”
“慢点说。”苏景揽着她,心中邪火蹿个不停,他连日以来忧心她的病情,早已是寝食难安,如今朝臣们谁看了九王爷,不腹诽一句修罗面目。更有那些讨好他的人,送来各类灵丹妙药,可陈昼夜这病药石罔效,苏景也曾往中毒的方向查过,却没有一个大夫能检出毒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