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熹焦躁地抓抓头发,被纯净灵气温润了许久的魔物本性没了压制,逐渐显现出一点原本的天性来。待秦药石发觉不对时,为时已晚。
“闻熹你给我回来!”秦药石吼完,缓了一口气,徐徐劝道,“凛玉是先天剑神,一人对上魔君也不会逊色,他谋划多日,你冲动过去只会添麻烦……”说着缚神索暗中滑出,缠住闻熹的手脚。
闻熹混混沌沌的脑子极其迅速地抓住了关键。他一把抓住偷袭的缚神索,几乎以同样的声响吼了回去:“一人对上魔君?为什么只有凛玉一个人?”
“他是不是在魔界!他是天界神君,就算讨伐魔族,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去了魔界?”
秦药石一口气噎在嗓子里,脸色古怪其中一方面是因为闻熹力气太大,把缚神索勒得太紧,让他怀疑这根坚强地撑了许多年的绳子会马上断掉。
为什么凛玉会孤身一人去往魔界?讨伐魔族,为什么天界没有派兵援助?庚辰是天君之弟,忠心部下众多,天界众神君皆受天君辖制,凛玉从不喜牵连他人,向来独来独往……
无数杂乱的思绪一齐涌入脑海,闻熹死死盯着秦药石,极度的忧虑和恐慌之后,竟意外地平静了下来:“让我去魔界,我会把凛玉带回来。”
万籁俱寂。
秦药石默默看了他一会儿,松开了缚神索。
“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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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少年人决然奔出的身影,秦药石叹了口气,说不清自己心情为何。
凛玉托他照顾好闻熹,即使自己无法回来但他不愿。人总有亲疏远近之分,他与凛玉千年至交,不愿看着他就这样为一个不算熟悉的人牺牲性命。他不能免俗地想,到底是魔物出身,怎值得凛玉这般。
那时不论是敌还是友,没有人觉得闻熹值得。
“但愿你能把凛玉带回来。”
秦药石喃喃道,转头望向西北方向。那里黑云漫卷,报丧鸟成群结队飞过,枯哑的鸣声阵阵回响,给天地间笼上一层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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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的雕梁画栋,湮没了多少龌龊丑事。闻熹不愿回想闯入魔界后看到的画面,但却在此刻,在这间沙漠囚室里成为重复的梦靥。
“凛玉神君心怀大义,更不欲牵连他人,暗中闯入魔界水牢营救障物,反遭庚辰昔日部下筹谋暗算,行踪暴露后被魔界众人围攻,战至重伤”历史教科书里仅存的只言片语不足以描绘昔日情景之万一,永恒留在闻熹心中的是那血迹斑驳的白衣。
杀气毕露,锋芒毕露。他恍惚觉得那不是素日温润如玉的白衣剑神,而是一把真正的染血的利剑,苍白而峻厉。
剑主杀伐之道,天地初开时放光明万丈,六界混战时破阴霾千里,鲜血和伤痕不损其光辉分毫,反为其增凌厉峻峭之色。
魔君正好整以暇地倚着大槐树,指尖捻着一枚血红的槐叶。看到来人后,他显得颇为意外:“你竟来了。”
“你来做什么?”凛玉一身的凛冽寒意尚未褪去,隐有几分怒气。然而闻熹却向前一步,在魔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眼神里,做了一件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事他上前一步,紧紧把凛玉搂进了怀里。
说是搂其实还是温和了,用“揉”这样的字眼或许更贴切。这个诞生在魔界水牢的、从未体会过正常情感的小怪物,第一次全心全意地想把另一个人揉进怀里。
闻熹心脏砰砰直跳。似乎是那个时候,他终于确定了这个人是他的。
他的心跳得和我一样快呢,闻熹不分场合地想。
“原来是我错意。”魔君看了会儿现场八卦直播,略略沉吟了一下,“古籍中记,‘障物’无悲、欢、喜、怒之感,只通杀戮、荒淫、暴戾之道,如此看来,倒是谬误了。”
现场两个主角没一个搭理他。闻熹兀自认真地看向凛玉:“你放心,我会带你回去的,回听澜山。”
那时凛玉是怎么想的呢?闻熹不知道。他只知道那时自己唯一的念头就是带凛玉回家,只回忆的起凛玉苍白而略显怔忡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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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叶纷纷而下,铺了一地绯红。魔君随手扬起一捧槐叶,疾风中裂成千万碎叶,将地上之人团团围绕住。
“天君那么急迫地想统一六界,明知你们这些障物会成为攻击天界的最好武器,为什么却不派兵相助呢?”魔君颇为耐心地循循善诱,“因为他们不相信你们。”
幻境忽至。
“庚辰和天君从中作梗是一回事,但难道天界只有这两人了吗?闻熹,最重要的,是他们不相信你,他们不相信即使付出无上代价救下你们,你们也不会成为属于天界的利刃。无论神魔两道,你都是异类。对于天界是,对于凛玉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