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闻或跃非要换衣服,并不是他就这么豌豆公主,而是他觉得他父亲生气的理由,肯定是被王叔那个奸臣三言两语的给挑拨了,他得留出来时间,让司机如实把他和那片海的对话转达给他父亲。
等估摸着闻老爷子消化了足够的信息,闻或跃这才重新从楼上下来,回到了客厅。
闻老爷子依旧面无表情的坐在米白色的沙发上,拐杖尖仍杵在地毯上,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转变立场。
父子俩就这样开始了小型的家庭会议,本来闻老爷子打定主意不会先开口的,但是一看闻或跃就这么坐下了,还有直接坐到他身边的倾向,不得不冷哼了一声,道:“谁让你坐下了?”
“您也没不让我坐啊。”闻或跃回的别提多理直气壮了。
闻老爷子:“……”
其实闻或跃心里还是有点没底的,他也不知道别人家的父子都是怎么相处的,只能一步步凭着感觉试探摸索。虽然人人都觉得他父亲看上去快要气死了,可他就是有一种感觉,闻老爷子并没有他看起来的那么生气。
至少不至于到了不分青红皂白和儿子发生家庭战争的地步。
果不其然,闻老爷子在盯着闻或跃看了许久后,终于还是破防,笑了出来,抬手对着空气挥了挥他的拐杖。
“也就是你了。”闻老爷子这样说。
“当然只可能有我。”闻或跃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笑的更开心了。
被偏爱的那个总是有恃无恐,闻或跃在这一天,终于体会到了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闻或跃一直记得,有年,他终于得以入宫,有了拜见父皇母后的机会,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对爹娘没了期待,明白了自己并不受宠,甚至很被厌恶的现实。
没有什么为什么,过去的他总想要个理由,后来他才终于学会不再抱有期待。
年幼的闻或跃先去了无为殿,但传话的太监说陛下有事,又打发他去了皇后宫中。偌大的栖梧宫,空旷又寂寥。皇后那氏端坐凤首,脸寒的就像是一块冰,她不仅对自己的独子态度冷淡,还处处苛责,一举一动都能挑出无数问题,仿佛闻或跃连呼吸都是错的。
“殿下觉得您对吗?”
“您这样哪里有半点天家风度?”
“这些年,殿下都学了什么?”
闻或跃也想问问,对啊,这些年你们又教了我什么呢?但是他不能说,因为他曾经开过口,但结局却只有“四殿下忤逆生母,不敬皇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几次下来,闻或跃就会学了沉默。
母子俩压抑到快要把人憋疯的相处了大半个时辰后,闻或跃才终于又被重新传召回了无为殿,就像是溜傻小子似的,让他在相距并不近的两宫之间来回奔波。自己走,没有轿撵,还不如宫中任何一个稍微得宠一点的嫔妾。
闻或跃到时,他年幼的皇弟也在无为殿,从他和中宗的对话中不能判断出,刚刚父皇所谓的有事,是在陪着皇弟读书。
读书,闻或跃长到这么大,都还没有开蒙,当然,也没人关心此事。
皇弟刚刚背书背的一塌糊涂,本应该是要挨罚的,但他却在宫人的一片惊呼中,扑到了父皇的膝上痴缠,讨价还价,哼哼唧唧的耍着无赖,就是不想罚抄。他真的好辛苦哦,手都酸了。
闻或跃感觉自己就像个局外人,僵硬的站在朱红色的柱下,看着别人父慈子孝。明明他已经进来许久,所有人都像是没有看到他一般,就这么把他晾在了那里。但他却并没有生皇弟的气,连嫉妒都没有,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弟可以这么大胆,就不害怕惹的父皇更加生气吗?
很多年后,闻或跃仍能清晰的回忆起那一幕,阳光是暖的,地板是冷的,他站在一半明媚一半阴郁的门角,学会了什么叫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皇弟确实不会怕呀,因为他很清楚,父皇一定不会真的生他的气。
就像是如今,闻或跃笑弯了一双眼睛,终于还是成功蹭到了父亲身边,撒娇的意味非常明显。他也相信他父亲是不会真的生他气的,不管他干了什么。
“知道错了吗?”闻老爷子真的是拿小儿子毫无办法,摇头苦笑,还在试图补救,看能不能继续假装自己大家长的威严。
“我哪里做错了嘛。”闻或跃根本不觉得他今天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出门为什么不带司机和保镖?”闻老爷子一提这个,还是有点牙痒痒。
闻或跃猜错了,其实一直到他进门之前,闻老爷子都是在真情实感的生气的。自打他听说闻或跃什么人都没有带独自出门,又因此而上了热搜,被媒体狗仔围追堵截之后,闻老爷子就感觉自己被堵了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闹心的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