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烛火昏暗,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下,白承珏身体斜倚着床边,呼吸粗重,双眸强撑着拉开一条缝。
叶归在白承珏身边单膝跪地,手杵着床榻:“主子,先回去好不好,就算主子不顾自己,也不能让长公主再担心吧?”
“木盒给我。”
见劝白承珏无望,叶归只能赶回闵王府中将木盒取来。
地上又多了零星血迹,白承珏坐在桌边,烛光下那张血色全无的脸,唯有双唇被鲜血染的艳红,叶归怀抱着木箱缓步靠近,却迟迟未将木箱递到白承珏跟前。
“主子,夜深了,待你伤好再将这些罪证送去宫中也不迟。”
“给我。”
叶归瞥了一眼怀中木箱,轻声道:“你刚醒便赶到此处,许多事还未想明白,属下是担心主子今日贸然做下抉择,来日怕会后悔。”
白承珏抬眸,冷声道:“我说给我。”
哪怕是重疾缠身,仍气势不减,叶归咽了口吐沫,赶忙将木箱双手奉上。
白承珏掀开木箱,指端攥着信纸掠过桌上燃烧的火烛,纸张燃起,火光照亮眼尾勾人的绯红,火舌与纸张缱绻,随着他松开手,黑灰散落一地。
一张又一张信纸点燃,终了,被火舌咬得泛红起泡的指侧送开最后一张纸,烈火融入那一地黑灰,他却全然不知痛楚,眸光木然的望着灰烬中跳跃的苗光,紧扣着木盒边缘的指端微微泛白。
“问心无愧。”白承珏笑了,默了半响声音更低更沉,“不,有愧……”
话音落,口中喷涌出的血倾洒在满地的灰烬上,星星点点在地面上散开。
白承珏眼前天旋地转,幸得叶归眼疾手快把倒下的他护入怀中。
思绪迷迷糊糊下,白承珏看着叶归努力撑开眼眸,被灼伤的手指紧紧抓住叶归的衣襟:“皇兄,我这私心,于你问心有愧。”
不该啊,一枚棋子,竟一次次为了旁人生出私心。
昏厥前,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有愧,笑容不改,只是在那张本就不俗的脸上,竟比哭还凄凉。
从新宅归府,白承珏当夜人差点没了,全凭汤药吊着才缓回一口气。
南闵县、宅中出事、服用丹药一路大大小小的伤势累积至围猎重创,这身体早已是强如之末。
终究因为烧信件一事郁结,他不想辜负薛北望一颗真心,自觉愧对太子的交托,旧疾新伤总算将这身子骨他全然压垮。
最终到小皇帝寿宴,他在床榻上饮药都靠奴仆灌下,宫内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冷冷清清的闵王府,唯有白青璃在旁不眠不休的陪着。
白承珏迷迷糊糊,转醒不久又昏过去的状况维持了十多日,才逐渐清明。
人完完全全清醒后,状况依旧乐观不到哪去。
浑身的骨头像被人一根根敲碎,又再度接连,疼得白承珏紧咬着下唇,又不敢有太大动作,怕惊醒倚在床边小憩的白青璃。
他指端蜷紧被褥,双唇被咬得渗出血来,终是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