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都后,马车朝山林小路绕道,于第二日清晨在一先约定好的村舍与乐无忧碰面。
赶往村舍的路上白承珏醒过两次,薛北望试着哄白承珏喝下小半碗清粥,气色还未恢复,瘦得抱起来都显得硌手的身子蜷缩在薛北望怀中睡得安稳。
“刚见面时便这样抱着,现都一天一夜了,竟还舍不得撒手,”白承止抬手掀着车帘,一手‘唰—’的一声将折扇挥开,“当真宝贝。”
薛北望垂眸看向病情已稳定的白承珏,轻声道:“无价珍宝。”
闻言,白承止折扇掩面:“啧,你二人这般易惹人生妒。”
马车外,香莲迟迟未见三人从马车上下来,双手拢在脸边,大声喊道:“已经到了,三位还要在马车上呆多久?”
白承止折扇一合,扇骨抵在唇下,摇头道:“看我……单想着如何打趣你们,一时间竟忘了正事,该下马去与乐无忧会合了。”
薛北望颔首,小心翼翼护着白承珏从马车内离开,下马时,就连白承止有意搭手都被薛北望不着痕迹的避开。
自吴国皇都一事后,薛北望比往昔更忌讳的有人靠近触碰白承珏,特别是与吴国有关系之人更像是长在薛北望心口的疙瘩,若不是此次凭借白承止暗地里帮了不少忙才得以让白承珏平安脱险,不然对薛北望而言整个吴国血脉都被划入令人厌恶的圈子内。
四人进入一先备好的村屋,等候多时的乐无忧见来人,急忙收拾开床铺让白承珏躺下,坐于一旁为其诊脉。
乐无忧指尖按住白承珏腕口,不由眉头紧锁,收回手时看向眼前三人摇了摇头。
薛北望沉声道:“怎么样?”
“十年多年积累在体内的余毒被药引勾了上来,若不是有先前的调息,那么猛烈的药引下本该撑不到此时,”乐无忧掀看白承珏眼睑后,又再度为其诊脉,“按理来说体内毒素已稳定大半,哪怕药引分量加重也不至于这般严重,除非在宫中这些时日他又用上了禁药……”
床边的木架‘咔—’的一声脆响翻倒在地,木刺扎入薛北望掌心,鲜血从指缝间渗出:“积毒在体内散开会怎样?”
看着薛北望布满血丝的双眸,乐无忧只觉得身后寒意逼人,他讪讪松开白承珏的手腕道:“往后药肯定断不了了,按目前情况积毒会慢慢侵蚀六觉,当初不过只影响了闵王的痛觉、味觉,之后有可能会逐渐影响到听觉、视觉……”
将这些话说完,乐无忧都不敢抬头,哪怕如此总能感觉到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眸,带有令人胆战心惊的杀意:“不过眼下我可以先做缓解,等回到陈国再与柴巫医商量当如何诊治。”
薛北望低声道:“只要他能好好的,想要什么我都给得起。”
毕竟从他决意参与到这场夺嫡之争,本意不就是成为白承珏身后最有利的庇护。
“我自当竭尽所能,”乐无忧说罢,看了一圈周围本想多嘴问一句叶归的下落,话到嘴边终是没能说出口,转而打开医箱用火炙烤长针为白承珏针灸,“确保路上闵王病情不生变故,我先为其施针暂稳住他体内积毒,还有几味配药需要尽快抓来,恐要再次暂居两日才可启程。”
白承止道:“还要两日那么长,时间一久,中间还不知道会再生什么变故,你看能否在路上施针喂药?”
乐无忧摇头:“他全靠一口气撑着,若不停下尽早调息,一路上舟车劳顿,怕是撑不到边境便有殒命之忧,我明白眼下为了大家的安危一刻也不能耽误,可这他身子骨太虚了,若不是时间紧迫两日调戏我都嫌太短。”
薛北望沉声道:“药单给我,我去找药,不管几日,必须要保证他性命无忧。”
乐无忧看向薛北望:“这次乃秘密行事,你只带了闵王的死士与你的亲卫部队在边境外驻守,身份贵为天子,陈国国君的命应当比一个已经失了权势的王爷更有价值。”
薛北望声音更低更沉:“你在妄图试探我的底线?”
“不…不是,”乐无忧看着薛北望面露杀意,急忙摇头,“我就是觉得奇怪,你现在坐拥万里山河,为何为了闵王…我的意思不是说闵王不值当,闵王自然是无价之宝,可江山也不轻,只是好奇这两者的权重间,怎么闵王在你心底更重些……”
乐无忧说完窃窃的擦了一把额间的细汗,感叹这段时间在薛北望麾下做事,被这shā • rén不过头点地的战场修罗激起了求生欲,原先口无遮拦的性格,也被日以继日的相处下矫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