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润蹙起眉,脚下的石子儿都被他踩碎了。
下一刹,他的心脏剧烈地狂跳起来,因为他看见少女抬起了头,转眸,一双滢滢泛水光的漂亮眼睛与他的目光对在一起。
马大润:要疯。
…
可能因为长久下地干活的关系,不远处的魏润,不,应该说是……马…大润,肤色黝黑发黄,胳膊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却也掩盖不住他姣好的轮廓和颀长的身材,个子比他身旁站着的男人要高出一大截,多看一会儿,蕊白衣竟生出一丝忍俊不禁来。
见惯了他仪表堂堂、锦衣华服的样子,此时他粗布麻衣、不修边幅,蕊白衣一下子有些不习惯,也有些想笑。
可在这种氛围下,她也是不可能笑出来的,虽然她与棺材里那位老人家连一句话都未曾说过,遑论感情,但她毕竟将原身抚养长大,不由让她想起了将她养大的那颗赤雪梅。
既是长辈,当给予尊重。
人就在村里,跑不了,蕊白衣便收回目光,准备等将棺材入了土,再去找马大润。
……
虽然牛小蕊是外来住民,但牛家村的村民都热情淳朴、团结友爱,既然来了村里,还很有缘地也姓“牛”,那就是村里的一份子。
村里但凡有人逝世,都是全村的年轻汉聚在一起,帮忙逝者家属齐心协力将棺材抬上山,安排下葬,村里的老妇们跟在队伍里呜呜哭泣,以表达对死者的哀悼和追思。
抬棺材的几个年轻汉都很会控制面目表情,维持着庄重哀伤的神色,实在忍不住了才会偷偷将瘦瘦一小只的牛小蕊瞧上一眼。
等棺材入了土,其中一个年轻汉牛大能鼓足勇气,从胸口掏出一块帕子,迈着小鹿乱撞的步伐踏向前,一步两步,走到蕊白衣身后,手里的帕子递过去:“牛小蕊,请节哀顺变,牛奶奶她在天之灵,定不希望你……”
身前的少女扭过头,却是一张毫无泪痕的小脸,眸子很水润,可那种水润就是单纯的水润,而非是因为有泪盈在其中。
牛大能:“……”
他手里的帕子滞在半空,未几,手里的帕子突然被一只大掌夺去,一道人影在他身旁走过。
“扑通”一声,来人直接跪在了坟头,用从他手里抢去的帕子擦擦看不见的泪水,面色痛苦地捧起一抔土,深情满满地说:“啊奶奶,您走好,我一定会照顾好小蕊的!”
牛大能:“……”
众人:“…………”牛大能抖抖下巴,嘴角抽搐:“你谁啊?”
“不是,我说马大润,你干啥呢你!”一开始他还没认出来,处于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的错愕中,这会儿看清了人,更是让他无语。
眼前这厮不就是隔壁村那个考了四次都没能考中却还要巴巴着赶考的穷书生马大润吗,可不曾听说过他与牛小蕊相识。
蕊白衣静静地看着陶醉在自己情绪中的马大润,眼睫微颤了颤。
她还未去找他,他怎么就自己跑来了。
“奶奶您放心,每年清明、中元、还有您的忌日,我都会陪着小蕊过来给您上坟的,您不会孤单。”马大润说完这句,对着土堆磕了三个响头。
众人:“……”
牛大能瞪了瞪眼睛,心里“哼”了一声,对蕊白衣问:“牛小蕊,你认得他?”
蕊白衣沉默半晌,张口,刚说了一个“我们……”,牛家村有个婆子也冒了话,她嗓门大,立马盖过蕊白衣的声音,“马大润,你跑这来凑什么热闹?你何时认得牛小蕊的?跟牛小蕊是亲戚?”
马大润站起身来,拍拍膝盖上的泥巴,目光投到蕊白衣身上,视线从她抱着灵牌的小手往上移,与蕊白衣盯着他的视线对在一起。
那一刹那,马大润心尖儿一跳,血液往上涌,似乎看见天空嘭地一声爆开璀璨的星河,如沐浴在了暖烘烘的阳光下,耳根烧红,他喉咙上下一动,朝蕊白衣走过去。
“说话啊,马大润!”牛大能急了,拳头都捏了起来,他总有一种到嘴的天鹅肉要被别人叼走的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