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出门,就像四阿哥带了札喇芬和弘昭一样,大阿哥也带了自己的儿女来草原散心。他府里头如今的五个孩子全是先前大福晋所出,四个格格一个阿哥,这趟出门最小的儿子托付给了惠妃娘娘照管,他是大阿哥家里的独苗苗,没人敢冒这个风险。
倒是其余四个格格,大阿哥是尽数都带过来了,随侍的大阿哥的妾室阮氏,她是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家下人,后来大福晋病重,亲自做主给她开的脸,有她跟着,总比其他人要尽心。
其实说是照顾,倒不如说是伺候,阮氏的性情柔弱,又自知身份,这趟出巡她不过只是帮着照看两位小格格,真在里头拿主意的,得是大格格噶卢岱。
她是直郡王的长女,从小就极其受宠,纵使后来有了弟弟,可直郡王与福晋对她依旧没有冷落过,大福晋更是手把手教着她管家,生母早逝之后,大格格理所当然就接管了府里的大小事,照顾自己的几个妹妹。
这次得知传言,其他几位格格慌张之下就都跑到了她那里,想问问大姐的主意。
“没事,没事。”大格格安慰着几个姐妹,神态从容不迫,“等阿玛回来我去问问就是了,眼下不过只是外头的传言,你们慌什么,还有我呢。”
耐心哄了好一会,看着几个妹妹都平静了下来,她才朝在旁边尴尬站着不敢出声的阮氏吩咐道:“姨娘带妹妹们先去休息吧,才刚我让膳房熬了羹汤,午膳记得让她们喝几口,别饿着了。下回有事情姨娘先派人来请我,别慌慌张张的跑来跑去,让人看见了还只当是什么事呢。”
“是,是。”阮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不敢抬起看大格格的脸,诺诺的就拉着几位格格回帐篷里去,看样子不像是个长辈姨娘,倒像是大格格身边的奴才丫头。
等着人都走了,大格格才闭上眼睛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她的表现远没有刚刚在妹妹面前那样沉稳,得知消息时内心也在波澜起伏之中,只是妹妹们都在,她不能慌张。
要是连她也慌了手脚,那还有谁能安慰妹妹们呢。
实际上,她刚刚说的不过是哄骗人的话而已,大格格心里清楚,空穴来风,岂是无因,既然能有传闻,那就一定有个事实在,不然,谁敢这么大张旗鼓的传播,这里头可有蒙古和皇上在里面。
只怕十有□□,这事儿就是真的。
大格格深吸一口气,没带身边伺候的人,独自去了她阿玛的那顶帐篷中等待,不管事实如何,总得问个明白。
她坐在帐篷里等着人,一直等到天都黑了,才见着她阿玛浑身酒气的回来。
直郡王喝了不少的酒,那都是亲朋好友特地庆祝他劝的酒,今日给他指了婚,就跟再娶一回老婆一样,天大的喜事,众人哪有不恭贺他的。
乌伦珠的长相确实漂亮,要不然,人家也不会自夸说她自己是草原上的明珠了,年纪也小,花骨朵一样的岁数,正是最艳丽的时候,男人看了哪有不动心的。
美色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乌伦珠背后还有半个蒙古旗,能娶这么个妻子,直郡王自然高兴,色财权都齐了,对有意与太子相争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个不能再好的人选。
因而今日就略放纵了一些,来者不拒,被灌了多少酒自己都记不清了,走路时要不是人扶着,那都看不清路在哪,可等着一掀开帘子,见到了安静坐在帐中的大女儿,胤禔还发热的脑袋突然间就冷静了下来。
看见闺女脸上那平静的神色,原本兴奋的他不自觉就感到有些尴尬,娶老婆这种事,让闺女撞见了,总是不好的。
“唔,是噶卢岱啊,你怎么跑到阿玛的帐篷里了,是有什么事情吗?”胤禔拍了拍额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和气的问着话。
他对自己这几个女儿说话,从来就不会像在外面那样严厉,一来是疼爱,二来,也是怜惜她们早早就失去了额娘,自己这个做父亲是她们唯一的依靠,自然不能伤害到孩子。
大格格抿着嘴盯着她的阿玛,在看见人浑身酒气回来的时候,她心里就清楚了,传言确确实实是真的。
可大格格心里有着火,明明额娘才走了几年,阿玛就欢天喜地的要娶新福晋了吗?这么说,他以前对额娘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她后背绷得直直的,脸上覆盖了一层寒霜,冷硬着嗓音问道:“阿玛,您是要娶新福晋了对吗?”
“这话谁跟你说的?”胤禔有些窘迫,随即就摆起了父亲的威严,“这是你皇玛法(爷爷)的指婚。”
“皇玛法的指婚是皇玛法的意思,女儿只想问,阿玛心里的意思,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大格格望着她的阿玛,认真的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