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翕低头闻着熟悉的楼道气息,回想起了那段曾经属于他的,真正的高中时光。
那段时间他总爱留恋在校外的书店里,有时即便到家了,也喜欢在家楼下左右转转,总之能晚上楼一分钟就是一分钟。因为当时他不想看见李仁德,不想看见林美玲,也不怎么想看见那套昏暗的房子。
这些想法曾经深深扎根在林翕的脑海中,他花了好多年才勉强从中走出来一些。
如今仿佛重现往昔,那份排斥感顺着雨声重新自身体深处本能地涌上大脑,不想让他回家。
林翕轻轻吸了口气,伸手拍拍胸口算作对年幼身体的安慰,然后掏出钥匙并在自家门口站定。
钥匙一圈圈转得很缓慢,林翕看着那金属薄片,发现一些日子不回,本该熟悉的家门口好像都显得有几分陌生了。
没等他的钥匙转到底,房门便被人突然从里边打开,李仁德惊讶的脸出现在门缝里。
“哎,叔叔。”林翕抬起头,之前那些思绪瞬间从他脸上消失了,只见他温温和和地笑笑,然后踢了踢脚说:“鞋湿了,我回来换一下。”
几日不见,李仁德的脸色看上去似乎憔悴了许多,带着疲惫,但在看见林翕的瞬间脸上还是咧出了点点笑意,耷拉的眼皮和眯缝起的眼睛都藏不住里边的亮光。
只见都没等林翕把第二句话说完,他就立马把门缝推开了一些,撑着门框的手也跟着做了个让他快点进来的动作。
只是这动作做到一半,李仁德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僵硬了几秒,下意识往里边瞥了眼。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回来,松开扶门把的手,再度咧开嘴笑,另一只手朝林翕挥得更急促了,一双眼眯缝,嘴角咧得开开的:“来来,快进来快进来。”
然后在林翕进来时,身体朝主卧的方向侧,像是想挡住什么。
李仁德这几天应该是真的挺累的,反应都比平时慢半拍,等到林翕进来,他看见屋外的水,才蓦地想起林翕进来时说的“鞋湿了”,忙不迭又转头进卫生间里给他拿毛巾。
出来时一边把毛巾给他一边仓促开灯,然后赶紧打手势:“翕翕你快擦擦,刚刚是叔叔反应慢了,你鞋怎么湿了?是下大雨还在外面忙吗?别的地方湿了没?赶紧擦擦,你没带伞?今晚要不要留在家里住?”
林翕朝里边禁闭的主卧门扫了眼,一一回应:“这几天都没出门,刚刚是出来买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弄湿了鞋,所以学长送我回来换换,今晚应该不在家住。”
与。
タ。
团。
对。
李仁德打手势:“又不回家住?为什么啊?是之前那个许学长吗?他送你回来的?”
“嗯,最近在和朋友一块做兼职,住在一起比较方便,所以不回来了。”林翕点点头,从李仁德手上接过毛巾。
家里房屋格局不好,主卧门一关,客厅便失去了自然光照。林翕进门时连客厅的灯都是关着的,导致他看李仁德其实看得不是很清晰,只隐约知道李仁德整体憔悴了,后来昏暗的灯亮起,林翕才真正清晰地看见李仁德脸上那一条条越发深邃的褶皱。
再仔细看看,眼下似乎都挂了两圈乌青,发间有些发白,背好像也驼了点。
人到了年纪,有时衰老真就几天的事。
回想起上辈子林美玲出事后李仁德的变化,林翕看见后边立刻忍不住说:“叔叔,你最近是不是没好好休息啊?”
“没有没有,叔叔有休息,”李仁德从林翕那早就知道了许寒来的存在,也知道他经常照顾林翕,这会儿一点不在乎林翕说休息的事,反而急急忙忙问:“但是翕翕,你那个学长都来了,你怎么没请人家上来呢?人学长对你那么好,该请上来坐坐的呀。”
“不用了,人还有事呢,我换个鞋也得出去了。”林翕摇头,随即看着李仁德,忍不住再唠叨了句:“叔叔,你真得好好休息休息啊。”
“知道知道。”李仁德听出来了林翕是在关心他,咧开嘴憨厚地笑笑,脸上竟还带了几分不好意思,抓抓脑袋道:“不,不过不上来也好,家里现在的情况也不合适招待客人,下回我做点东西给你们送过去吧。”
“不用,叔叔你最近也忙,就先不用操心这些了,我和学长他们相处挺好的。”林翕低头把自己一双鞋摆得整整齐齐,随即状似随意地问了句:“对了,叔叔,妈妈呢?”
李仁德原本好像还想说有关许寒来的事,听林翕这么一问,手里的动作顿时停下,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声响,目光一下就从林翕身上挪开了,眼皮耷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