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无数个位面里,我从垂垂老矣到牙牙学语,从医生到地痞,从声名远扬到寂寂无名,哪个是真实,哪个是幻象,其实偶尔想来也有些难以分辨。
生命的珍贵之处在于它不可逆的唯一性,在于它的永不重回。但是在我作为任务者走出另一条不伤害他人的人生轨迹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将其打破。
我曾想过如果自己只是陷入了一段循环嵌套的程序、一款出不去无休止的游戏、一段被抹去的记忆、或者仅仅是像处于楚门的世界那般被人在更高位面观看的一个剧本故事。
甚至于我的存在是否只是一串代码,人类所谓的记忆是否只是一段数据,灵魂究其根本是否真正脱离编撰操纵dú • lì于这个世界,我都曾在漫长的人生中做过推断和假设。
后来我明白这一切无从证实,人的思维特性就是会将简单的问题导向更复杂的方向,这一切并无切实的意义。
而我现在这一刻所作出的思考,其实已经证明了我真实存在的痕迹。
高等位面中不乏创造出无限接近于人的人工智能,他们与人的外观与思维模式几乎没有区别,而所有或出于希冀或出于研究违背科研准则越过三**则、试图输入让机器人拥有感情的代码的人都对于他们所创造的“灵魂”深信不疑。
人类的感情复杂而多变,并非简单的喜怒哀乐可以概括,有些看似矛盾的情况甚至可以共生共存,极致的悲喜,极端的爱恨,都可以在同一个瞬间诞生。
这些看上去与人无异的人工智能,我曾亲眼见过,接触过,但不做评判。
有些事情,一厢情愿的相信与不相信,都称不上客观。但人在思考上做出的选择判断,在无碍于他人的情况下,其实没有必要做到完全的客观。
即使再理性的人也会无意识的以主观的方向出发,完全客观理性的人并不存在,或许只有真正的机器人才能做到。
有血有肉,就意味着会被影响,会冲动,但这无可厚非。
我也会有自己的倾向性,有时候无关任务,只是我想要在每一个存在过的地方,不留遗憾的认真生活。
“哥哥,买花吗?”
我低头,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在我出神的时候跑到了我跟前,正垫着脚努力的把花束高高的举起来。
我蹲下来跟小姑娘平视,弯弯眼睛:“这街上这么多人,为什么问我?”
小姑娘歪头看着我,眼睛明亮又黑白分明,嘿嘿一笑摇头晃脑朝我一指“我观察很久啦,爸爸的传单,只有哥哥是主动去拿的。”
我一愣,看了看手里的烤肉店广告,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原来你的爸爸是圣诞老人呀。”
小姑娘脸颊冻得红红的,虽然穿的朴素,却干净又整洁,暖红色的外套上绣着像是名字的缩写,后面坠着一只可爱的小蝴蝶。
她看上去很高兴,使劲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想了想,让小姑娘等我一下,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只送礼物用的圣诞袜子,大概用了五分多钟。出来的时候小姑娘还在原地等我,看到我回来也没有露出松一口气的样子,像是笃定我不会找借口跑掉。
小孩子的天真和信任都是很重要的东西,不应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迫丢掉。
我把印着两只卡通牡鹿的圣诞袜递给小姑娘的时候,她眼睛亮亮的问道:“送给我的吗?”
我点点头,买下了她紧紧攥了很久的花。
圣诞老人远远的看到我接过了花,笨重的朝着快乐的小女孩高兴的挥了挥手。
我抱着花对小女孩眨眨眼,一脸严肃又神秘的道:“袜子里有礼物,但是要明天早上才能看。”
小女孩紧张的将那只对她来说稍显巨大的袜子抓住,也一脸严肃的道:“我知道,提前看礼物会不见的!”
我忍不住笑,努力认真的点头,跟小女孩挥挥手道别。
这个世界中我是一名律师,还算小有积蓄,刚刚给了她一张数额不多不少的银行卡,或许可以让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过一个好年。
空气中散发着食物的香气,城市的霓虹灯下大家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各自怀抱着不同对未来的期望。
枯掉的枝垭顺着晚风摇摇晃晃,随着小幅度震下来的落雪洋洋洒洒却也看不分明,远方的老城区有缓缓飘起的炊烟,灯红柳绿的街道要把白色的斑马线踏平,牵着手的年轻情侣傻笑着经过,女孩冷不丁以跳远世界冠军的气势踮着脚跳起来,给后知后觉烧红脸的男孩一个很可爱的吻。
生活是在不断转动的。
一切都在继续,一切都是过程,但太阳升起时的晨曦很温暖,日落时的黄昏也让原本普通的树影有了灿金色的朦胧,即使眼中的景象是暮色渐沉裹挟着满天飞雪,耳机里也能听着节奏强烈的鼓点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