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枝轻咬下唇,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什么fǎn • dòng势力?你究竟是何人?”
“穆夫人当真猜不出?”李景华轻抖了下长袖,上面绣着一条无角蛟龙,鳞爪飞扬,暗喻了他的身份。
晏枝瞥了一眼,眼眸闪烁了下,更是谨慎地看着李景华:“你是荣安王?”
“穆夫人聪慧。”李景华双手拢在袖子里,踱步出去。
晏枝弄不清楚他的目的,犹豫了片刻,那藏在暗处的丫鬟走出来,低眉垂眼,恭敬地道:“穆夫人,请。”
她张手引路,晏枝看她一眼,顺着她的指引走出了房间。
她这才发现,她所在的地方竟是一个湖心亭,此刻踏入九曲回廊,左右皆是铺天盖地的莲叶,尚未到荷花绽放的季节,一朵朵莲叶仿佛接天而去,湖水清澈无比,有锦鲤游动其中。
景色甚美,美到能在瞬间麻痹人的意识,让人产生一种仿佛不在受制于人,只是应邀前来观湖中景的错觉。
李景华正站在桥边,双手随性负在身后,长袍曳地,上好的布料像是流淌着的清澈溪流。待晏枝走过来,他继续先前没说完的话题,淡淡道:“那股势力没能被拔除干净,尚存的一小股人极为狡猾,他们伺机杀害朝中重臣,谋害皇室子孙。穆夫人可曾听过,一年前,静妃去北都外大稷山替圣上祈福时被害的事情?”
晏枝有些印象,她没顺着李景华,反而道:“荣安王何故提起他们?”
李景华沉默片刻,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晏枝,神色慵懒地道:“穆夫人那么聪慧,将小女洛霞笙玩弄在股掌之间,当真猜不透?”
晏枝心里一跳,隐约猜到了李景华的目的。
他想借那股势力的名义囚禁自己,可是为什么?为了逼迫晏靖安吗?在原作里,晏枝什么都没做,晏靖安就被皇帝逼得起兵造反,犯不着在她身上动什么手脚?难道是因为穆亭渊?
拜在岑先生门下的穆亭渊无疑有了声音,他现在正得岑修文欣赏,如果他去求岑修文,岑修文惜才爱才,替穆亭渊向晏靖安求情,的确能给晏靖安开辟出一条生的道路。
她一直竭力把自己和晏府撇开关系,表现出与晏靖安父女决裂的样子,便是不希望这些势力注意到她,可还是无可避免。护着她的三才如何了?莲心又被带去了哪儿?
晏枝压下心里的紧张,故作不解地问:“聪慧?荣安王真是高看了我,我听不懂你话里的意思,若是无事,赶快放本夫人回去。”
荣安王沉默不语,随性坐在红亭里的蒲团上,拈起棋子与残局对弈。
一旁的侍女走上来,躬身对晏枝道:“回穆夫人,静妃娘娘在登大稷山时遇到一支流寇,死在流寇的利箭之下,穆夫人昨日从锦绣里回穆府,突然生出去大稷山替即将远行游学的穆小少爷祈福的心思,在登山中途也遇此变故,只是穆夫人幸运得多,在侍从竭力护持之下跌落悬崖,性命得以保住,只是在崖底昏迷不醒,被王爷偶然救下,安置在府内医治。”
她早已熟记这套说辞,念出来时仿佛真实发生过的一样,每一个细节都让人信服。
晏枝轻笑:“那王爷可有通知我的家人?”
侍女道:“王爷担忧穆府内有奸人的眼线,打算等夫人养好伤再将夫人送回穆府,期间消息严密防守,以防任何变故。”
“眼线?变故?”晏枝反问,“这是什么意思?”
侍女语调平静地道:“流寇并非势单力薄,背后盘根错节,有些已经深入大梁官吏之中,自然在各个府邸都有眼线。穆小少爷得承岑先生教诲,被收为关门弟子,自然受到匪寇的关注,穆夫人与穆小少爷情深意笃,须得为了小少爷保重身体,免得成为被拿捏、要挟的把柄。”
晏枝听出话里的威胁,表情尽失,冷冷地看着亭子里端坐着的荣安王。
侍女又道:“更何况,穆夫人此时正在崖底昏睡,穆府的人正焦急地寻找穆夫人,王爷并不知穆夫人的去向。”
话已至此,晏枝再听不明白就是傻子了,荣安王编排出这么多可笑的借口,不过是要囚禁她。文人做事,糟粕良多,非要扯出千万个由头,一针一线把事事缝补清楚,做个滴水不漏,明面上也能说得过去。
晏枝故意装作听不懂她话里的含义,冷声道:“可是本夫人好端端地站在这儿,方才还和王爷说过话,王爷为何说不知道我的去向?”她稍稍扬起声音,道,“就当我遇险,王爷将我救下,把我送回穆府,我一定同亭渊说,王爷人美心善,把我安然无恙地送回家。”
侍女交代完“前因后果”,又退了下去,一声不吭地垂着眉眼。李景华仿佛没听见晏枝说什么,拂袖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