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亭渊的文字彻底褪去了少年稚气,带着几分锐利的锋芒,又能让人仿佛看到他落笔时的缱绻温柔。
上头写着——
“所有的明山秀水,我都想带你去看。”
眨眼间,八年已过。
晏枝在铺子里对完账本,打了个哈欠,恹恹地趴在桌子上。
莲心担忧地问:“夫人,你没事吧?”
她昨夜染了风寒,半夜起了烧,今早喝药把那股劲下了下去,但让她身体有些疲乏。
晏枝吸了吸鼻子,接过热水喝了一口,妥协地说:“回去歇着吧,感冒真是越熬越糟。”
晏枝刚站起来,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她稳了稳身子,道:“不行了,备张床,我在这睡会儿。”
“夫人,”三才拜道,“方才来了封信,是亭渊少爷的,送信的驿使说,路上碰上地龙翻身,山石滑落把路堵了,好些日子才疏通开。”
“难怪这月的信晚了这些日子,山石滑落,蜀道难,不知道他有没有事情。”晏枝拿过信,展开一看,惊喜地笑了起来。
她抬眸看着三才与莲心,柔声道:“亭渊要回家了。”三才和莲心对视一眼,也露出笑容。
见晏枝要回府,莲心扶住她,道:“亭渊少爷还不知什么时候回去,夫人先休息一会儿,我请个大夫来给夫人看看身体。”
“能撑得住,”晏枝道,“这信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日子,亭渊可能这两日便回北都了,若是他回家,发现我不在家里,他会失望。”
莲心道:“夫人对少爷真好。”
三才见晏枝脸色确实不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劝道:“夫人,我请人去回家必经的路上守着,若是发现亭渊少爷的马车便来通知夫人,定能提前赶得及回去。”
“我觉得是个好法子,”这些年的相处,莲心已不像当初那么胆小,也越发有自己的想法,“夫人脸色不好,亭渊少爷看了肯定会担心,得赶在少爷回来之前养好身子。”
晏枝被他们说服了,斟酌了下,道:“行,那我睡一小会儿。”
她躺在榻上,渐渐入眠,被子盖得稍厚,发出一些汗,这股闷在身体里的病意一股脑地往她的梦里钻。
她梦见穆亭渊小时候的模样,他趴在墙头伸直了胳膊去够树上的梅花;他将门打开一道细窄的缝隙,怯生生地看着自己;他披着单衣,坐在床边读书;他站出来替自己维护;他跪在雨夜里到处找人救她;他依依不舍地离开自己,奔赴熹微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