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烁没有隐瞒“不如反过来说,会有多少利于咱们的因素呢?”
“你的意思是,不乐观?”顾瑶一怔,但她其实并不惊讶,其实这个局面从一开始他们就是被动的,弱势的,哪怕是阮时秋主动将事情在网上曝光,于整体来看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徐烁说“先说网上的报道,小秋的‘名誉侵害’罪赢面几乎为零,那些文章的内容不管是真是假,都不可能作为这次白骨案的证据,那毕竟是小秋的一面之词,而且因为这些事,小秋可以说是众叛亲离了。”
的确,阮正新和阮时秋的父女关系虽然早就名存实亡,但是说到正式撕破脸,应该是从今天开始算起。
顾瑶点点头,跟着往下说“卢泓的父母自然也是主要对手,蒲明妍过去不知道她儿子干了什么好事,现在也应该知道了,出于一个母亲的心情,她会想尽办法的维护卢泓,毕竟卢泓已经成了植物人。至于卢泓的父亲,在他心里,利益胜过亲生儿子,他为了掩盖三年前的丑闻,必然会无所不用其极。这对夫妻虽然离婚了,但是对外他们依然是一个整体,就算过去的关系闹得再不愉快,也不会在卢泓的事情上拉对方的后腿。”
徐烁说“这对夫妻,他们一个背后有庞大的律师团队,另一个则掌握了媒体的话语权,可以随时煽动舆论。咱们今天把蒲明妍骗到现场,让她借题发挥,也不过是赢在先机,后面她完全可以再用同样的方式进行翻盘。还有,阮正新和小秋已经翻脸了,‘昭阳’势必也会调转风头,在这件事情上和‘立坤’站在同一阵线。”
顾瑶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层,心情难免沉重“想不到因为一个四岁男童,江城两大律师事务所,竟然会让敌对的关系暂时破冰,破天荒的联起手,只是为了掩盖一个谎言。”
“要掩盖一个谎言,代价是再撒一百个慌。人性到底有多少面,有多精彩,这次的案子可以让咱们见识个够。”
顾瑶没有接话,只要一想到一群成年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掩盖一个男童被杀的真相,这种行为,她根本找不到任何语言去形容,人类的所有词汇和描述在此面前都显得太浅薄了。
车内沉默半晌。
直到徐烁突然说道“其实接下来最大的问题,还不只是这个案子的刑辩,敌人虽然强大,但我也不弱,他们人多,但是内在的利益纠葛和矛盾也多,人多心思就多,矛盾多小动作就多,明里暗里一定会互相使个绊子,只要抓住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咱们也不会没有赢面。”
顾瑶问“你的意思是,这次的主场是在外围?”
“虽然外围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但是只要处理好了,将会直接影响刑辩。”徐烁说到这里,又话锋一转,问“就你的分析观察,咱们接下来可以找到几个突破口?”
顾瑶想了想,说“阮家的阿姨或许是一个,她情绪崩溃的时候,我有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和眼神,我敢肯定,三年的时间并没有让她淡忘筱飞侠的死,反而还加重了她的愧疚。她作为一个母亲,三年前知道了筱飞侠被卢泓杀了,却死不见尸,凶手还成了植物人,这一定让她万分痛苦,但同时也会心存一点侥幸,想着既然找不到尸体,会不会筱飞侠还在这世上某个角落生存着?当然,那个阿姨一定知道这是自欺欺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会期望卢泓可以醒过来,她好亲口去问一句,卢泓把她儿子埋在那里了,她不求别的,只希望筱飞侠不要做个孤魂野鬼。可是她怎么都想不到,筱飞侠这三年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就在她生活的房子后院,早已化为白骨……这样的打击,将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徐烁说“阿姨的确是个突破口,可是要争取到她,就要先过阮正新那一关。”
顾瑶没接这茬儿,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对了,今天在阮家后院,你说了那么多法医从白骨上验伤的方式,我想知道,如果因此证实筱飞侠生前受到过虐待,并且因此而死,就能直接证明凶手是卢泓么?”
安静了一秒,徐烁才淡淡道“不能。”
顾瑶愣了。
徐烁说“白骨上不可能留下指纹,除非现在还能找到凶器,证明其真实性,凶器上再找到卢泓的指纹。但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的。还有第一案发现场,那个屋子是当时卢泓临时租的,现在早就不知道换了多少房客了,三年前的痕迹或许已经被湮灭,除非那房子的房主这三年来都没有装修过,检验员还有机会从现场找到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