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表情让我无端想到法院门前的那尊司法女神像——左手提秤,象征公平公正;右手举剑,表示绝不姑息;蒙住双眼,代表永远理智,不为杂音所惑。现场混乱一片,尖叫哭泣,夹杂着敬业的记者们不断按响的快门声。
“你们……你们没事吧?”莫秋从远处苍白着脸赶来,眼里满是惊惶。
“没事呕……”易大壮不知是刚才跑得太急还是真被恶心到了,索性趴台阶上干呕起来,但他仍是冲莫秋不断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到底怎么回事?”莫秋望向台阶下又重新围拢起来的人群,一屁股坐到台阶上。
我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回头再看身后,只是一会儿功夫盛珉鸥已不在原地,我站起身四处搜寻,在远处拐角捕捉到他的身影。
“你们等我下,我去……处理点事。”匆匆留下一句话,我追着盛珉鸥而去。
转过拐角便是法院的停车场,我赶到时,盛珉鸥已坐到车上,只差一脚油门开走。
我怕自己叫不住他,也没多想,冲过去就直接拦在他车前。他看到了,没有熄火,但也没有直接撞过来。
喘着气,我绕到驾驶座旁,示意他降下车窗。
过了会儿,深色玻璃缓缓下降,露出盛珉鸥俊朗的面孔。
“什么事?”
我手指趴着车窗,呼吸急促地问:“你,你做了什么?”
他微微挑起眉梢,似乎并不懂我的意思。
心里一阵急躁,我也不想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道:“上次开庭……你和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他的食指十分有规律地敲击着方向盘,好似一只象征着他耐性的计时器,每敲一下,他的耐心就少一分。
“女人?”
操,要不是见识过他的高超演技我都要信了。
我一指大门方向,忍不住提高音量:“门口躺着的那个女人,穿黑裙子的,来了三次庭审,上次休庭时还和你在吸烟点一起抽过烟,你别跟我说你不记得了!”
我感到愤怒,又感到恐惧。然而这些情绪的爆发和方才的突发事件并无太多关联。罗峥云死不死,怎么死,什么时候死,我都不在意;他是否真的能受到法律的严惩,这世道是否真的公平,我也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是……盛珉鸥有没有扯上这些事。
只通过目睹的一个偶然画面便认定盛珉鸥与这件事有关,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这实在连第六感都解释不过去,而且逻辑不通。他为了什么呢?维护正义还是维护我?无论是哪一个套在他身上,都无稽又好笑。
“哦。”盛珉鸥经我提醒,好像这才想起有这样一号人物,“上次我们是一起抽过烟,说了两句话。”
我的心一下子吊起:“你和她说了什么?”
盛珉鸥眼眸又黑又沉,直直望着我,半晌没说话。
这样的无声对峙,只能让情绪更焦灼。
我忍不住拍着车门又问了一次,语气更急:“你到底说了什么?”
“实话。”他轻声吐出两个字。
我哑然片刻,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故意的。”我脑海一片纷乱,一会儿是大门外那个黑裙女人,一会儿又是十年前被我杀死的齐阳,“你总是很擅长这些。”
无论是借刀shā • rén,还是蛊惑人心,他都得心应手。只是十年前我是心甘情愿替他做一切,如今这把刀又是为了什么?罗峥云难道哪里有得罪他?
盛珉鸥指尖一顿,突兀地停止了敲击的动作,视线逐渐冰冷,唇角露出讥诮的弧度。
我心中一凛,嗫嚅道:“我不是……”
“是,我很擅长,做得也很好,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他大方承认,“身处罪恶带给我无限快乐。”
手指不自觉收紧力道,突如其来的一切让我失去了判断,叫我有些分不清他说这话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单纯在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