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那场骇人天裂后,归元宗对所有人开诚布公,不曾隐瞒魔族、魔修带来的威胁。连带寻常百姓一样开始如临大敌,遇到凡人疯病发作,都要报予附近的修行门派。
这样的环境里,莫浪愁逐渐闭门不出。
她“被魔修掳走”之事并非秘密,知道的人不少。这样一来,哪怕程玉堂一再说,妻子是因为伤重才不见外人,而非修习了邪门心法,依然有人不信。
好在他仍然是程家家主,又是整个兰曲最有名望的药修。旁人哪怕不信,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八百年过去,程云清再想到父母时,总能记得那个种满了灵药灵植的园子,还有在其中,和爹爹一同修缮阵法、一同记录灵植状况的阿娘。
当时年幼,到这会儿回想,很多事情都显得模糊,但她又总记得那一日。
程云清说:“其实往前几天,阿娘就不去灵药园了,只是待在屋子里。我问爹爹,爹爹说阿娘病了。我不信,说阿娘是筑基修士,怎么会生病?可爹爹说,世上总有我不知道的事。我不满,觉得他这是明明白白的敷衍。”
话题不知不觉地远去。
白皎鼓励地看着师妹,程云清倒是先回过神来,难为情地笑一笑,说:“我忘记是为什么了,总归,是想要去找阿娘。到了房间外,四处都没有人。我感觉到一点阵法痕迹,哦,那天天色很糟,阴沉沉的,总显得要下雨。”
随着这些话,她好像重回过往。
十来岁的女孩儿,提着自己的裙摆,茫然地往旁边看。
云遮在头顶,挡住所有日光。还是晌午,却显得天已经黑了似的。
程家大娘子想了片刻,到底前去敲门,细声细气叫一句“阿娘”。可敲了门,又听不到回应。大娘子的手在门上“砰砰砰”拍着,再拍两下,门忽而开了。
“吱呀”一声,露出暗沉沉的屋子。
分明还是很熟悉的摆设,可又显得那么不同。小姑娘鼻子抽动一下,总觉得空气里有股莫名气味。但她还是很想见到娘亲,这是自己家里,又是自己阿娘,怎么会有事呢?
她踏入其中,茫然四顾,低低叫:“阿娘?”
无人应声。
小姑娘绕过桌椅,绕过屏风去了床边。
床帏拉着。这边更暗了,不说“伸手不见五指”,可也的确什么都看不清楚。好在程家大娘子那会儿就已经是炼气修士,视觉非凡人能比。她听到自己心跳,很快,脸颊上也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像是全身血流都涌到头顶。
程云清说:“我想,阿娘应该就在床上,于是要过去看。可拉开了,上面却没有人。”
床上空空荡荡,只有凌乱的被子。往旁边看,程云清还看到了几捧绸子。她想不明白,但这个年纪,看到什么好看的东西都会喜欢。
小姑娘被短暂地吸引了注意力,抓起一捧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