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经济的负担越来越重,叶小照听惯父母的争吵,心也慢慢麻了,沉默地把周围一切声音听进内心,再封固起来。他不会主动去结交任何人,更不会让人接近他,老师当时建议他开朗些,多交朋友有助于身体的恢复,殊不知叶小照表面清高难以接近,内心却卑微到了不希望任何人靠近他的地步,他抗拒一切。
过了两年,父母领回来一个年纪比他小的男孩,脏兮兮的,才知道是被人丢弃的流浪儿。免费带回来给他一口不热不冷的饭,家里的活儿都交由那个瘦不伶仃的小孩做,小孩还得专门伺候他。
叶小照的父母都在一家工厂的流水线上工作,每天上班十二小时起,没有多余的功夫照看他,多一个小孩正好填补这方面的不足。
叶小照身体不好的时候经常请假在家里休息,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坐在客厅眼对眼。叶小照目光清淡,小孩拘谨,眼睛想看他又不敢看他,坐在小凳子上不停扣着指缝有些脏的手指。
时间再久一点,小孩的胆子在叶小照面前稍微大一点,会望着他出神,黑黝黝的眼睛真像夜空里的星星。被叶小照抓个正着,就又紧张的跑去拎扫帚打扫卫生,化身小陀螺一刻都忙转不停。
叶小照的父母没让他认小孩当弟弟,对小孩的出现什么意见都没表达。
两人第一次接触还是小孩擦家里玻璃窗的时候,个子矮小够不上,踩在他唯一坐的小凳子上摔了一跤,叶小照闻声出来,他一副犯错的表情,内疚到直接捂起眼睛哭。
叶小照开口:“哭什么。”
接过小孩手上的干抹布,一点一点把小孩够不到的地方擦干净,再带他去卫生巾把手洗干净。
小孩指甲留的长了,上面沾着污垢。
叶小照说:“怎么不剪。”
小孩低头,也不说话。
叶小照大概猜到什么,走进自己房里取了一把指甲钳,给他把指甲剪干净。
有了交流之后,小孩胆子更大了。父母在时他安安静静,窝在自己一方小小的角落不出现。等他们去上班了就出来跟叶小照待客厅里看电视,有时也看他。
叶小照身体恢复些就去学校上课,小孩变成他的小尾巴,每天上下学都会跟在他身后,他进了学校不能跟,才原路返回,掐着放学的时间,叶小照走出学校大门就望见孤零零站在不远的小孩。
风雨无阻。
那天叶小照突然跟父母说:“他叫什么名字。”
叶小照母亲说:“哪有名字,不搞那么讲究的,他在河边捡回来的,随便叫一个行了。”
叶小照觉得不太行,就给小孩取了名字,他的父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小孩定下名字,在之后又拖村长帮忙给他落户。
叶河清不敢叫叶小照哥,每天不是在家里干活,就是接送叶小照上下学,日子一久,叶小照慢慢接受叶河清的存在,生命中多了一个靠近他的人,感觉不错,很新奇。
叶河清已经过了上学的年纪,叶小照开始劝父母能不能供他念小学,村里的学堂只需要交课本费,其余全免,他觉得小孩还小,多认识些字是应该的。父母不同意,不愿意多在叶河清身上花费,叶小照只好自己教,趁放学父母没回家的时间,每天教他几个字。
那次村里来了医疗队,免费为村民做体检,叶小照的体检检查比较特殊,叶河清跟着他一块去等,顺便也做了个检查,叶河清的配对结果跟叶小照几乎符合。
消息传到父母耳边,他们看叶河清的目光变得不一样,叶小照再一次劝说,家里终于送了叶河清去学校念书,或许有些出于补偿的心里,总之叶小照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叶小照看着叶河清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他已经接受自己身体的现实,如果以后为了活着要这个小孩的一颗肾,他是不忍心的,但说到死,谁不怕,叶小照怕的。
他孤僻自闭,又自卑的维持着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如果他是一个正常人就好了。
早间的晨风带有一丝阳光的暖意,挲挲浮起窗纱,叶小照常年浅眠,这大半年的情况尽管有所好转,察觉身边有人走过,轻缓的脚步使得他一下子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