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奕盯着他,寻聿明眼里有种胆怯却孤勇的光。他一边想躲,一边勉强自己不能躲,直勾勾回视过去。他捧着手里的一颗心,献宝一样送到自己面前,又生怕这礼物太寒酸,会被自己嫌恶。
“那,好吧。”庄奕俯身吻上他额头,“看你表现。”
风水轮流转,运气不会总偏向某一个人,今天似乎是他占上风了。
寻聿明手指按着被他嘴唇擦过的地方,怔怔半晌,勾出一个宛如窃喜的笑容。他捉起筷子,挑开早已泡胀的面条,吃了一口,当真美味无极。
“快些吃。”庄奕右肘撑在桌边,虎口抵上鼻端,遮掩着他控制不住弯起的嘴角,“吃完,我有些重要的事带你做。”
“哦,好。”寻聿明露出额头,塞了一大口面条,问他:“什么事?”
“你说什么事?”庄奕也不动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寻聿明捕捉到他眼里的情愫,慢慢烧红了耳朵,垂目道:“噢。”
庄奕肩膀抖动起来,低低的笑声压抑不住,一声两声,声声震出胸腔,他捂着嘴巴侧过头,眼眶禁不住湿润,再转过来时又是一副如常神色。
寻聿明迅速吃完一碗面,搁下筷子擦擦嘴,道:“好了。”
“饱了吗?”庄奕跟前的面一口没动。
“饱了。”寻聿明点头。
庄奕拉开椅子,起身走到他跟前,低头看着他:“那走吧。”
“嗯?”寻聿明慌忙站起来,动作颇有点狼狈,“好……走吧。”
“你刚才说的话,”庄奕却没动,按着他胳膊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寻聿明在身侧搓搓手,试探问:“行吗?”
庄奕“嗯”一声,左手伸到他背后,右手抬起他膝窝,将他抱了起来,“你可别后悔。”
“不后悔。”寻聿明顺势圈住他脖颈,像个成年人那样,云淡风轻却又郑重其事地微笑:“我会好好疼你的。”
“那要试过才知道。”庄奕带他回到卧室,步入淋浴间,水声潺潺中,与他一起检验了爱情。
寻聿明被他抱着进去,又被他抱着出来,躺在他柔软的床垫上,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一下填满了,整个人泡进蜜罐,洋溢着光泽。
虽然路漫漫其修远,但好在前方已露出熹微晨光。
庄奕吹干头发,拿来吹风机给他,却见他裹着被子已经睡着了。他怔忪原地,看着寻聿明安稳的睡靥,蓦然间,被一阵似真似幻、亦假亦真的恍惚魇住,此一时此一地,与八年前的时空遥遥相隔,又似乎交汇在一起,仿佛多少曲折过往,都只南柯一梦。
他坐到床边,倾身亲吻寻聿明的额头,动作轻柔如羽毛,搔着心头那端痒处。
寻聿明下意识地醒来,伸手去抓周围,虚晃两下,被一只微微带茧的手握住,安下心道:“我给你吹头发,等一下。”
从前都是他给自己吹头发,如今他也想给庄奕吹。两个人在一起,你疼疼我,我疼疼你,不然一方会累,一方会倦。
他昨晚熬夜,今天又忙了一整天,方才剧烈运动,早已累得浑身乏力,两只惺忪睡眼一眨一眨,哪有力气再给自己吹头发。庄奕道:“我吹干了,帮你吹。”
打开吹风机,他拨弄着寻聿明柔软打卷的发丝,指尖划过耳珠,看到上面细细的一个孔,好奇道:“什么时候打的耳洞?”
尝起来,口感大约是不同的,他竟没留意。
寻聿明摸着自己耳垂,迷迷糊糊:“分手以后。”
都说身体的痛楚能掩盖心里的痛苦,他做不出自残那种过激的事情,思来想去,打了两排耳洞。
事实证明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蠢主意,尤其对于一个医学生而言,则是蠢上加蠢。他耳朵肿得像小面包,连带着整个头一起胀疼,发炎过后的耳朵让他躺都躺不下去,而夜不能寐的后果便是胡思乱想。
想庄奕此刻在做什么,是否已从失恋里走出来,有没有为左手神伤,会不会继续攻读心理学,可有喜欢的对象出现在生活中……密密麻麻的孔长在耳上,开在心上,四面八方透着风,让寒夜将他彻底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