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岭远注视着宁樨,没有见过她这样,下单付款的神情,仿佛银行卡里的余额已不足以支撑过今晚。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她的神色凝重,一定是因为别的什么。
带入她的立场,大胆假设就能理解。他很怀疑,倘若再给她一次机会选择,她会不会选择克服懒惰,出去吃饭?
“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电脑?”救她一把吧,温岭远想。
宁樨愣一下,“你要工作吗?”
“嗯,回几封邮件。”
宁樨飞速思考,自己的电脑,应该没有什么不可以给他看的内容。解锁,把屏幕转向他那边,但还是嘱咐一句,“你只可以用浏览器哦。”
温岭远笑了笑,“好——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宁樨急忙问:“我黑眼圈很重?”
“还好。只是我回邮件的时候,没办法跟你聊天。”
经她一说,宁樨还真的打了一个呵欠。她回到卧室,拿出来一张薄毯,盖在身上,就坐在地毯上,趴在茶几上。
“你就这样睡?”
“可能是在青杏堂的那个寒假养成的坏习惯。”宁樨枕上自己的手臂。
“你这样,手臂很快会麻。”温岭远拿过一个沙发上的抱枕递给她。
她脑袋枕在上面,闭上眼,两只手臂环住了抱枕,脸颊给压得微微变形。温岭远看着她眼下那一层薄薄,长而微翘的睫毛,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有出声提醒,如果这样侧着睡,有可能会流口水。
外面还在下雨,把整个空间闷得暗沉。人造光源不足以将这种令人沮丧的雨天,变得明亮。
但是,她可以。
她睡得毫无防备,眼下是熬夜之后,供血不足造成的一小片浅淡的青影。
浏览器开着,定格在自己的邮箱界面。有一百封邮件,等着他去回,但每一封都不值得回,他甚至都没有点开。只是在看着她。宁樨很排斥在傍晚醒来,直面天光堕入黑暗的寂灭时刻,会使她觉得难过,偶尔也会生出虚度时光的负罪感。
因此,遇到可能会昏睡整个下午的周末,她会提前定好闹钟。
这个闹钟她忘了关,在四点半的时候,将她叫醒。
先是看见MacBook背面苹果形状的呼吸灯,再抬起目光。
宁樨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掐断了闹钟。借由刚醒来时的呆滞和怔忡,没什么顾忌地盯着温岭远看了一会儿。
诚然他有英俊的五官,可她更喜欢他沉金冷玉一样的气质。温岭远以一己之力拓展了她对男性审美的边界,使她无法再去欣赏那些仅仅停留于皮囊之上的好看。
温岭远似乎发现了她的目光,“不继续睡了吗?”
“我觉得应该起来了——东西还没到吗?”
“可能因为下雨,路上堵车。”温岭远轻轻一压笔记本的后盖,将其稍稍合上,目光从上方越过来看向她。
“我需要去洗一下脸。”宁樨坐起来,薄毯往下滑,她也没有去管。
走进洗手间,她按出一泵慕斯状的洁面ru,涂抹在脸上。手指打圈的时候,盯住了镜中的自己。她眼睛的颜色,和身边绝大多数人是一样的,介于深褐色和黑色之间。可是温岭远是天生的琥珀色,是她用上美瞳也达不到的自然效果,让人感到嫉妒。
这时,门口对讲机响起,宁樨来不及洗去脸上的泡沫,只好拜托温岭远去接。
等她洗完脸出去,恰好外送小哥过来敲门。温岭远这时候是站在餐桌旁边的,可能也是为了方便开门。
“我来我来。”宁樨抢在他前面去开门,提进一袋子食材,径直走进厨房。
她听见温岭远脚步声有些迟疑地朝着这边靠近,他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你坐着就好。”
宁樨偶尔,实在没什么事情做的时候,也会刷某个短视频APP。那上面经常会推送一些看似能够提升家务效率的小东西,她有时候克制不住,会点进下面那个同款链接冲动消费。只是,她好像因此被大数据定位为了精准用户,同类视频越推越多,而她也渐渐地发现,如果不克服自己的懒惰,再好用的东西都是智商税。让苏雨浓看见她会为这种十几二十几块钱的东西所惑,一定又会说她不像一个典型的富二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