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三进宅院就是齐老大爷的家宅,他也是整个琉璃坊最富裕的人家,其他人家都不如他。
其实整个琉璃坊的街坊邻居,要说日子过得多么富裕,那是不可能的,但大部分人都很满足,因为以前他们被一些帮派、差役剥削,但百越靠上西蜀皇后,琉璃坊就再也没有被逼交保护费之类的了,踏实本分的人家这些年都存了一些钱,只是大家低调,所以才显得不甚起眼。
齐老大爷活得年岁太长,他的儿女、妻子早就先他一步走了,早先前有过一个孙子,但孙子当初离家出走,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大约早就死了。
宅子里有不少人,几乎是大半个琉璃坊的街坊邻居都来了,齐老大爷把自己的钱财都分给了这些街坊邻居一份,留一份给他办丧事,而他还给左相百越留了一份财产,乃是蓉城西郊之外,靠近熙悦山下的一座别庄。
没看到左相百越,齐老大爷有一丝丝失望,不过他抓着陈舟的手,说道:“信小子,告诉你爹,要当一个不剥削百姓的官员,这年头好官不好做,但做个不好不坏的官应当不难,你爹这些年做得很好,咱们琉璃坊多亏了他。”
齐老大爷双手拽着陈舟的手紧紧的,又扫视了一圈屋子里面露悲戚的晚辈们,说道:“我这一辈子,早年丧父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丧孙,把人间所有悲伤都尝过了,但我还是活了下来,还活了这么久,我能有一个安详的晚年,要多些百越,多谢你们了,我那座庄子留给百越,你们别嫉妒,那庄子周围的主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你们也留不住,要不是百越,其实我也留不住。”
陈舟沉声道:“我会如实转告您的话给我父亲,齐爷爷,您放心。”
齐老大爷面露不舍和欣慰,他点了点头,再次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的人,但很快他整个脸色就变了,本就干瘦的手指瞬间就好像枯骨一般,他缓缓闭上了眼,手垂落下,彻底没有了呼吸。
左相百越是一个时辰后才出宫的,他立即就赶了过来,只是齐家已经布上灵堂,全琉璃坊的街坊邻居一起为齐老大爷的丧事出工出力。
七天后,送灵归山,就葬在齐老大爷所说的庄子旁边的熙悦山上。
从山上下来,陈舟顺便去别庄看看,把别庄上下的人事料理一下。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他们刚下了山,就见对面山上也有人出殡,略微驻足半晌,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别庄隔壁的万花村,是一家三口,男子是一名二十二三岁的书生,妇人二十岁,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送葬者全都一片肃穆和麻木,没错,没人哭,没人为死者伤心,但这只是表面的,大概是死者的父母或者公婆,他们整个人就好像丧失了灵魂一样,麻木地跟在后面。
谢盖低声道:“少爷,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太妙呢?这可是孕妇难产,母子一并死了,有没有可能变成鬼怪?”
陈舟小声道:“与我们会有关联吗?”
谢盖冥思苦想了好半天,苦恼道:“看似没有?但怎么这么巧呢?”
陈舟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们去庄子上,问问管事,看能知道多少情况?”
这座庄子并不大,只有二十亩大小,但周围除了万花村之外,不少达官贵人都在这里置有产业。
其中有右相,有梁大将军府上,还有就是……南风公主!
南风公主的庄子乃是她出嫁的时候,西蜀皇赐给女儿的嫁妆,她每年怎么也会到这边庄子上住两三次。
陈舟向管事打听今日同出殡的孕妇,管事和两个嬷嬷的表情就变得有几分莫名,他们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似乎是有些忌惮似的。
管事小声道:“大少爷,那王方氏不是正常难产死亡,她本来就怀胎八月了,一旦发生一点事情都容易造成她难产。”
庄子上的下人都挺无奈的,哪怕是现在他们背靠左相府,仍然觉得王方氏的冤情就连左相都无法讨回。
陈舟皱眉道:“与南风公主有关?”
管事和嬷嬷们齐齐点头,圆脸嬷嬷无奈道:“那王方氏的丈夫王英才,二十二岁,长得白白净净,是一个读书人,已经考中举人,在乡下,他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一个月前,南风公主来别庄度假,不知怎么就看上了王英才,愣是让护卫抢了王英才回府,王方氏挺着大肚子往南风公主别庄跑了很多次,都要不回自己的丈夫,她的娘家和公婆也都无能为力。”
“四天前,王英才被还了回来,但他病得很重,奄奄一息,南风公主的人丢了二十两银子给王方氏,王方氏跑前跑后请大夫为丈夫治病,但王英才第二天天不亮还是咽气了,随后王方氏就难产了,生了一天,孩子都没有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