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秦彦一动未动。
他夜视极好,自是看到纱帐里的女子摸索着下来,然后看到她床头的箱子里翻了一会,再然后她朝他走过来。
“张嘴。”姜麓摸到他的脸,将一块糖塞进他嘴里。“说了回来给你奖励,我差点给忘了。甜不甜?”
糖是姜麓在北坳村时自己做的,上好的糖浆混着水果汁,吃起来有一股山梨的香味。秦彦感觉清甜的滋味在口中漫延,任由那糖在嘴里塞着却没有咀嚼的动作。
姜麓没有听到声音,即使看不清也知道他此时是什么表情。黑暗带来神秘与随意,她的手假装摸索着一直在揉他的脸。
“怎么不吃?不甜吗?”
这么好的手感,真让人爱不释手。
秦彦没有回应。
突然姜麓捧起他的脸,准确无误地啃了他一口。
“这样呢,甜不甜?”
秦彦还是没有吭声,却是反客为主索取回报。一片黑漆之中,果糖的甜香在两人的唇齿之间交融滋长。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一声低沉的满足。
“很甜。”
姜麓感觉口齿都不是自己的,幸好黑暗能掩饰一切。好不容易将这尊大神送走,她关上门恨恨地磨着牙。
所谓的未完之事,果然是这个。怪只怪她之前在国公府门前随口说的那句话,她夸他表现不错回来有奖励。
该死男人竟然满脑子颜色思想,为了一个甜头不眠不休。如果她没想起来,他是不是打算一整夜都耗着她。越想越恼,恼怒之余又有说不出来的悸动。如此一折腾她哪里还有睡,睁着大眼盯着夜色中的帐顶。
那男人撩了就走,害得她心火乱窜睡不着觉,这怎么可以!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坐了一会儿后趿着鞋开门出去。毫不客气地敲着秦彦的门,低声说一句是我。
门很快打开,秦彦一身水气,他的样子像是刚沐浴过。
不是睡前洗过了吗?大半夜的又洗什么澡?
姜麓猛地想到什么,暗道一声该死。看来春火燎原的不止是她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更是要用冷水降火。
既如此,那她就大发善心放过他。
“上回你给我们用的那个助眠香,给我来一点。”
“你稍等。”
秦彦转身进去,很快又出来。
“你不知道用量,我帮你弄好。”
也不等姜麓回答,他自己做主跟过来帮她弄好。她心想着自己确实不知道剂量,他帮自己弄好最好。
香气一起,味道很舒服。
“你先睡,我再等等看。若是不起效我再调一调。”秦彦说。
姜麓也不客气,当真上床睡觉。不知是她真的累了,还是药香效果好。她闭着眼睛没多会的功夫,当真沉沉睡去。
她睡去之后,该走的人却是没走。
秦彦慢慢走到床边,掀开纱帐坐在床沿静静地欣赏着她的睡姿。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脱掉鞋子和衣侧卧。
姜麓这一觉睡得极沉,到天亮都未再起夜。当她睁开惺忪的眼时,一张精致的睡颜在瞳孔中放大。
“你…你怎么睡在这里?”
秦彦被她的声音吵醒,刚睡醒的状态似乎在发懵。
“我…我好像要走来着,突然觉得好困好困…”
姜麓心想肯定是那药香太霸道。
“看来有些东西不能乱用。”她推着他起床,“快起吧,今天还有事。”
今天确实有事,因着昨天她和阮家的关系公开,阮夫人准备正儿八经地设宴请客,大大方方地宣告她是阮府的义女。
眼下已过辰时,赵弈一直在门外候着。
一看到秦彦从姜麓的房间里出来,赵弈的眼睛睁得老大。转念一想也是应该,王爷和王妃本就是夫妻。
别看这么点小事,落在有心人的眼里那可是不得了。
四方会馆的那些女眷们最先得到消息,有人聚在一起议论。说是前脚阮府才认了贤王妃当干女儿,后脚贤王就睡在贤王妃的屋子里。之前贤王妃和娘家不和时,贤王可是和她分屋而睡的。
这些人说来说去,又扯到阮府认干亲的事上。有人说会不会是贤王和阮太傅达成某种协议,有人说是姜麓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迷惑了阮夫人。
姜麓听到她们的议论后,简直是哭笑不得。原来在世人的眼中,秦彦睡不睡她取决于她有没有利用价值。
她想到秦彦的老子,那个天下最尊贵的皇帝老儿。帝王平衡前朝重臣,使的手段就是睡女人。某个妃子的父亲兄弟立功了,皇帝老儿立马去睡一睡。倘若那妃子的父亲兄弟犯事了,皇帝老儿当即撤掉对方的侍寝牌子。
所以说皇帝好当也不好当,好当是因为朝中有些大事睡睡女人就能处理。不好当是因为顶着天子的帝冕做的却是牛郎的工作。
“你爹也是不容易。”她突然来一句这样的感慨。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秦彦当然不知所以然。但以他对她的了解,这句话的言外之意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他隐晦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你就不好奇我为何这么说?”姜麓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