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种话,林棠溪只认为他在敷衍,但她也不好意思细问。林棠溪不知道,这件事长老还真替她主持公道了。
张老是老派思想,大家族信奉公公不插手内宅不教养儿媳。内宅是女人的天下,他老妻去的早,家里自然就是陈云芳的一言堂,才会任由林棠溪落到被压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
张老当初看了查上来的资料,动怒大骂荒唐。林棠溪家世不好,可她也是经过认可的张树曜未婚妻,是张家第三代宗妇。将来交际内宅的事情都得她一力担下,是张树曜名副其实的左膀右臂,而陈云芳不想着好好□□,居然妄想一再打压对方气势心性!
若想要令一个人担起家族的重任,就绝不是像陈云芳那般去立规矩摆婆婆谱!换句话说,将张太太教养的上不得台面,对张树曜又有什么好处!
张老爷子自己还没死,怎么能容忍陈云芳去做这种事。妇人短见,她打压林棠溪,害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张树曜!害的是张家的前程!
若不是阿树向医生诉苦,张老爷子都不知道嫡长孙受了这种苦。他活着一日,张家就由不得陈云芳和他那个没有主见的儿子做主。
他没有斥责陈云芳,而是雷厉风行的向陈家传达了不满,并且插手公司,将陈家剔除了最近的几个项目,还开除了好几个攀附在张家内的陈家子弟。这番大动作下,陈家不光受到自己娘家抱怨,在张家妯娌里也算是丢尽了脸,近半月连门都不敢出。
陈云芳是张树曜的母亲不错,可她抚养继承人的职责没尽到还尽瞎添乱,张老爷子也不介意送她回娘家再好好教一教,教不好便换人来当。他连那个不长进的儿子都不想要了,更何况儿媳
老爷子思想古旧,在他这里,有本事担得起家族的是儿媳,担不起还糊涂的便是搅家精!
而对于张承来说,半放权的老父重新入驻公司,并且对他妻子与自己能力的质疑,就已经是最大的打脸了。甚至张老还放出话,若是儿子儿媳再这般不成器,公司他交去职业人托管都行,还要修改遗嘱!
种种惩罚,张老爷子只是讲了自己会有交代,并没有仔细告诉林棠溪他做了多大的事情。林棠溪到底还会是陈云芳张承的儿媳,要让她知道对方受了惩罚,当然会生出轻蔑之情,在张老眼里,小辈是绝不能对长辈起轻视不服之心的。
林棠溪不知道啊,她只觉得自己实在命苦,当初怎么会想不开去招惹了张树曜。说到底还是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林棠溪强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心情。这都什么事啊,明明自己才是该被捧在手心里宠爱呵护的女朋友,结果摊上这么个公子爷就完全颠倒过来了,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张老最后说道:“阿树现在情况很不好,我希望你再给他一个机会,至少去跟他谈谈。”
林棠溪依旧是那身背包踏上了飞机,这次前往的却是她最想避开的地方。
第二天白天,刚下飞机她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张树曜所在的医院。
刚走至门口她近乡情怯又想逃跑了,可看了眼守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壮汉,她只好抬脚进入这家著名的精神疗养医院。
耳边是离开时张老爷子留下的话:“某些时候我讲道义,某些时候我不讲。林小姐,你该庆幸阿树一根筋,还念着你不放。”
林棠溪撇撇嘴,嘴里嘀咕着:“恐吓我,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混什么的呢。”
她不知道的是,那个年代混乱的很,从国内到国外他们这帮黄种人日子都不算好过,不蛮横强势精明点,简直没活,刀口舔血也都是正常。
这栋大名鼎鼎的疗养院现在只接待了五名病人,其中一位便是张树曜。
林棠溪被带到小院时,张树曜正偏着头,坐在画架前一点点仔细的描绘那副油彩画。来了人他也不知情,只一心沉溺在画中,专心致志的填充着颜料。
张树曜清润的眼眸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仿佛天地间只剩那副画,眼里便也只容得下它,更听不到其他响动。
他穿着竖条纹的蓝色病服,脸色苍白到不正常,高挺的鼻梁,不算红润的嘴唇,他一只手拿着调料盘,另只手捏着画笔,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皮肤,手腕纤细的仿佛极其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