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这个事情,说出大天去也得还,但也不能把人往死了逼吧。
“你就是李立海的媳妇吧?还知道回家呀。还钱吧。”
丁大哥的话刚说完,外间就有人开门进屋,看了雪雁一眼,往她身前一站,抱着肩膀就要钱。
“欠条呢?”雪雁深吸了两口气,这不是闹的时候。
“好好看看,别说我骗人。”那人一听,从兜里拿了一张烟盒内层的纸出来,白色那一面,是李立海的笔迹。
今向张XX借两千八百块钱,一个月后归还三千三百六十元。李立海一九八二年八月七日
“哥,你让司机去趟派出所,报个案。今儿个我把这钱还了,但是我家让人拆了,我得报警。”
这就是最让郁闷的地方,现在雪雁跟李立海还没有离婚,那债,她躲不了。
“行。小刘儿,你把东西卸下来,回镇上,让赵所长过来一趟。”丁大哥不可能以官方的身份来处理亲妹子的家事,直接走程序,那派出所的所长看到他在,难道心里还能没数儿不知道怎么处理吗?
“你tā • mā • de吓唬谁啊。欠债还钱,我到哪都有理。还报警,我是吓大的吗?你现在要是把钱立马给我还上,蹲监狱我乐意。”那人根本就不怕。
“行。那就等着立案吧,看看你放高利贷犯不犯法,私闯民宅犯不犯法。”这年头儿的人,念到初中的都少,更别说懂法了。
雪雁从棉衣里面缝着的兜里,把这两个月挣的钱都拿出来,往炕上一甩,挣了三千,加上原来的六百多块本钱,去了买年货的一百多,还剩下三千四百七十多块钱。最大面值十块的,铺了老大一堆。她这是攻心,把钱拿出来证明她确实有能力还钱。让那人看到钱,再想想,是不是要走官方程序。
果然,那人一看到钱,气势立马就下去了。也不抱肩膀了。
“你把钱还了,我把那些东西都给你送回来。”
“送回来就完了?我孩子冻感冒了得看病,老人吓着了得吃药。我家里东西脏了臭了不能用了得买新的,还有我仓房里三千斤粮食,我爸妈家里还有二十袋大米白面准备过年的,还有那么些家禽,怎么算?我家鸡鸭鹅冬天也是两天一个蛋,这么长时间,蛋也得下了几百个了,哪去了?你能按个儿还给我吗?”强辞夺理谁不会。不就是讹人嘛,这要是都不会,那么些反派不是白演了嘛!
这回,换那债主傻眼了。
这李家的娘们儿,这么厉害的吗?雪雁最终花了两千五百块钱,赎回了李立海写下的欠条。
债主不但利息没拿到,本钱还赔上了三百块。谁让他不占理呢。那欠条,明明白白的显示着是高利贷不说,还在主人不在家的情况下,带人来拆了人的家,搬人家的家当,这都是明抢了。处处都不合法。派出所的所长一来,一顿吓唬,摆事实讲道理,明确告诉他一旦走法律程序,他至少是个十年没跑儿。还立马就要抓他回去。那人马上就怂了,愿意私了。
说来说去,还是雪雁的钱起了作用。要不然,就算是报官,那欠条是真的,李立海拿了人家的钱也是真的,欠债还钱到哪都有理。搬你家当,也是抵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儿。还了钱就不一样了,不欠你钱了,你搬我东西就是抢。这个年头儿,人的法律意识还没有那么强,遇到这样的事情,最终还是看谁家关系更硬。丁大哥送雪雁回来这个阵势就已经能震慑人了,再加上派出所的所长随叫随到,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来人家势力大,还不躲啊。
李四公在欠条儿被雪雁烧了之后,来精神了。亲自带着半个屯子的老少爷们儿,跟着丁大哥借来的大货车,一起去前债主的家里,把三天前被拉走的东西又都给拉回来了。
东西折腾回来,把锅安回去,炕席子铺回去,已经后半夜了。
下午李四公带人去拉东西的时候,雪雁也没闲着。家里都搬空了,米面油得重新买吧。孩子的棉衣也得赶出来,不能让孩子就这么冻着吧?被扒走的都是好衣服,谁知道那边儿有没有送人或是给自家孩子穿过?想想就怪恶心的,不想再给孩子穿了。还有家里的被褥,她可不想再用了,犯隔应。
所以,把吉普车的东西卸下来之后,又回了兴隆镇一趟,到公销社买了四十斤棉花,一床成人三床儿童被褥的布料,又给两个儿子买了做棉衣和外衣的布料。还买了一卷新的炕席,又买了一袋大米,一袋面,还有二十斤的散装大豆油。已经过小年了,年还是得过,顺便买了二十斤肉,二十斤鱼。装了满满的一大车回来。还了债之后还剩下的一千块钱,又花掉了两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