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了关系,到到医大的院长,带着老年病的专家和救护车一起往李家沟赶。
“瓜熟蒂落,就是老了。别折腾了,没必要了。老人没生病,治啥啊。我给你留下几瓶营养针,能再坚持两三天,该准备的准备吧,有在外地的子孙,也赶紧叫回来吧……”大夫是这么说的。
交通发达了,有两天的时候,只要还在地球上,怎么也能赶回来了。
当大夫的,看惯了生死。人这一辈子,某种意义上来说,最幸福的事儿,其实就是无疾而终。这位老人,是有福的。
交待完,把吊针给打上,又留了几瓶,大夫就带着救护车返回医大了。
老爷子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就是张着嘴,一口一口的喘。
李家是大户,这会儿李老爷子几个儿子,二十几个孩子孙女的家在附近的都赶回来在屋里照看着。在外地的,也都打了电话让往回赶。富在深山有远亲,要李家还是李四公让家的时候,好些个人远的,说不完就不回来折腾了。但如今都是冲着雪雁,天南海北的都不计成本的往回赶。
李家沟整个屯子的人都过来打卡,女人们主动的到后厨帮着准备饭,男人们自动自觉的找活儿,在院子里帮着搭停灵的棚子,棺材是早就准备好的,是从榛县运回来的,上好的木材,找老匠人做好了运回来的。
人老了都惦记自己的后事,丁老娘早就把她自己和丁老爹的装老衣裳准备好了,连棺材里用的枕头,人家都是手工一针一线的自己绣出来的。这不是啥忌讳的事儿。但凡日子过得不紧张的,家家都是这么准备的。李老爷子的衣裳啥的也有,还是早年老太太给备下的,只是寿材没准备。后来丁老爹去榛县,到家具厂溜达的时候相中了那木材,就存了心事。回头就跟文强说让给他们老两口准备寿材。人家自己相中的,文强能说不给准备嘛。一并着就跟李老爷子也备下了。一直在青山县里罗刚家之前买的那个大院子里放着呢。那院子他们很多年不住了,一直就是让一个亲戚家白住着给看房子。那人是当兵的出身,也没什么忌讳。
这会儿急着用了,屯子里家家都有拖拉机了,还有一两户有货车的,就带着十几个人去县里把寿材往回运。
老爷子有人看着,看着针,也看着给擦汗啥的。都是孙子、重孙子辈儿的在做这些事。
里里外外的,挺景然的,老爷子的侄子李占山年轻的时候开始就是周围村屯里的把头,就是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儿的,找他给张罗事儿,这边土话叫捞忙儿的。干了几十年,什么张成都懂的。这会儿到了自家的事儿上,他是最早过来的人,直接就开始张罗,又都是熟人,谁擅长什么,能干什么,都在心里呢,就安排得特别明白。
雪雁让司机去县里银行取了十万块钱回来,冯斌心细,就让他拿着装钱的包儿跟着李占山,需要用钱的地方,就跟他要,他拿着本儿,一笔一笔的记,干什么了,拿了多少钱,剩回来多少……
这样就没什么事儿再需要雪雁亲自张罗的,她就一个个的打电话。得给孩子们打电话,得安排人去学校给孩子们请假,再送他们回来。这些年,老爷子在自家住着,关系近的都知道,这会儿很多人都得通知人家,要不然人家要挑理的。
小言回来的时候眼睛通红通红的,进屋里看着老爷子那样儿,看着他爷他奶的眼神儿跟狼似的。
但是吧,有一说一,这事儿上,还真懒不上李四公两口子。生老病死,谁都免不了的。就是老了,你能怎么办呢。
小风上前两步,抬手按在小言的肩膀上,特别严肃的看着他。
这是闹的时候吗?
小言让他哥按住了,脑子冷静了一点儿,看了他哥的脸色,才又低下头,拉着老爷子的手,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太爷,太爷,我是小言,我回来了,你睁眼看看我,你没啥想跟我说的吗?”
孩子那样儿,看着满屋子的人鼻子都发酸,跟着抹眼泪。
这会儿能赶过来的都过来了,罗家的人还是姻亲,更是全家都回来了。
几个孩子,都没上前儿,在后面看着小言那样儿,都在后面哭。
老爷子到底还是跟小言感情深,也或者说,就剩下他这一个念想儿了。小言这么哭着喊人,到底把老爷子给喊醒了,睁开眼看着眼前是小言,就笑了,但是人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手上使劲,握着孩子的手不松开,看了两眼,就又把眼睛闭上了。
小言再就没离开过老爷子身边儿,除了吃饭上厕所,就坐身边儿拉着老爷子的手没松开过。晚上,小风和小雪也陪着,好些人都坚持不住自己找地方休息了,几个孩子就那么守着,一会儿摸摸手,一会儿摸摸脚试体温。一会儿给擦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