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吃饱喝足,嘴中略有些腻,路过一棵野树,打算摘两颗野枇杷吃。刚拨开一层皮,就有一条小青虫钻出来,声音轻轻悠悠,似如梦初醒:“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呀?”
白露默默将枇杷丢在了草丛里,想叫它腐作护花春泥。彼时两个兔耳朵从草堆里竖起来,草堆里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呀?”
兔耳朵和小青虫对视一眼,突然化作一个白衣小孩和一个青衣小孩,握着四个小拳头准备干架。罪魁祸首怔了怔,拎起阿清拔腿就跑。
微凉的风疾疾略过耳畔,墙上一张糊得不牢的告示轻飘飘飞过来,正正当当盖在她的头上。罪魁祸首脚步一顿,“谁这么没有公德……”剩下两个字还未吐出口,她就瞟到了告示上的几个大字——道友比试大会。
人间这种普普通通的道友比试大会,倒也没什么。她正要将此告示扔掉,天上适时的落下两坨鸟屎,一坨正正当当落在白露头顶,一坨落在“道友比试大会”六个大字下面的一排字边,吸引了她的目光:赢家可获得金稻谷种子十颗。
金稻谷?白露回忆着,她好像听师父提起过这玩意。这玩意儿是……对,这是一种有别于寻常稻谷的灵植。它的种子结出来的稻米,粒粒金黄,是一种炼制各种丹药的基础性原料。最重要的是,这种灵植七日就能熟。也就是说,她要是有幸赢了这场比试,就又能离发家致富就近一步了?
她必须参加这个比赛。
白露正要贴回那张告示,似乎想起了什么,手顿了顿,卷起告示擦了擦自己脑袋上的鸟屎。按照告示上所说,“道友比试大会”将会在二月廿七举行,时长不定,胜者只有一位。
二月廿七,是一个月后。
迄今为止,白露身无分文,全部家资,唯有一个护身罩。近年凡间乱成一团,普通凡人难以生存,便会花重金雇佣僧人道士保自身平安。是以,佛门道教都赚得盆满钵满,简直富得流油。那些道士们一定坐拥各种厉害法器。她有什么?一双手?
所以她得赶在这之前,先攒出钱来买一件攻击性强的法器。
她搬出自己昨日写的算命小旗,想着想着就头疼。别人修仙,最惨的地步也就是白手起家,她的修仙起始点,却是一穷二白还得处理鬼宅荒坟,这也就罢了,她居然还要帮师父办一件事。在他老人家眼里,她简直就是个工具人。
午后,姑苏街头人声鼎沸。白露搬了个小桌小凳坐在街边,深呼吸一口,气沉丹田,扯起嗓子喊:“算——命——啦——”
等了等,仿佛没什么人来,于是她又补了一句:“不——准——不——要——钱——”
再等一等,还是没人来。
白露惆怅地举着面算命小旗,嗓子都快喊哑了。眼看着夜幕降临,决定换条路子。她回到坟地,割开自己手臂,放了一碗血喂进那只白天收服的长指甲厉鬼嘴里。又拿新的藤条缚住她,步入街市。
春日里的酉初,天几乎要黑透。天边仅剩一小团淡淡的金色,周围是蓝色,再往外扩,就是近黑的深蓝。几颗星子镶嵌在空中,衬得人间一片寂寥。
入了夜的街道冷冷清清,许多无意识的黑影白影在周围飘飘荡荡,精怪在街头小巷中穿行,时而看牵着长指甲厉鬼的白露一眼,蠢蠢欲动,却又不明对方道行,不敢轻举妄动。胆小的阿清识相地钻入白露袖中,声如蚊呐:“大晚上的,外面好危险啊。”
白露牵着长指甲厉鬼说:“宅子里也不安全啊。你说鬼怪和妖魔哪个更厉害些?”
细细长长的阿清盘在她手臂上想了一阵,觉得两者不相上下,还是自己的小棺材最安全。
白露看它想了半天不吭声,接着道:“你看,宅子里有鬼,宅子外有妖,反正都要打架,不如出门逛逛,看看能不能帮哪户被邪祟盯上的倒霉人家除个妖赚点钱。”
阿清恍然大悟,又说:“既然是除邪祟,那你为什么还要带个累赘?”他把“除邪祟”这三个字说得理所应当,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从鬼门关出来的,本质上来说也是个邪祟。
“我喂了它我的血,它现在听我的,可以帮我们引路、打架、还有……”话未说完,被藤蔓束着脖子的女鬼突然低吼一声,扬起长指甲朝东南方向一指,意为那个方位有情况。
刚要抬腿,右手边的小巷里突然冲出一个巨大的人形,和白露猛地一撞。她顿觉眼冒金星,险些跌倒,“谁呀!没长眼睛啊?”
一个身影挡住她的去路,与她双眼齐平的是瘦可见骨的青白色胸膛。白露抬头,来者是具高大的僵尸,它连头都没有,果然没长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