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亚继续喝着酒,谢廷则将手中的烟抽到见底,忽然起了话茬:“当时……我需要钱去还债,尤其是我爹妈的债,否则我怕他们把我哥打死,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这个话题老生常谈,以前的楚亚从不理这套说辞,但现在楚亚却点点头,无所谓地笑笑:“我当然明白。”
他朝谢廷的方向喷出一口烟:“所以是我错了,我当初就该和你一起打假赛拿钱,救黎英奇的命不在话下,我还能存下不少老婆本儿——靠咱俩配合,假赛绝对□□无缝,要多惜败有多惜败,通稿直接写虽败犹荣感动中国都行,赛后再反手甩锅给队友和教练组,反正我俩粉丝多,收拾收拾又是最强双核。”
“……”谢廷张了张嘴,一时不敢相信这是楚亚会说出来的话,哪怕对方喝了点酒。
“你……怎么了?”
楚亚笑了一会儿,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凑过去问:“VAN-4这次世界大赛的盘应该也有不少人开?需不需要我配合?我现在可是种子战队的指挥。”
谢廷愣了两秒,说:“你疯了?”
“你当还是原来的小破队?我都不敢在这种事上惹贺尧,你惹得起欧越?”
“哦。”楚亚刚才还滔滔不绝,此刻低下头眼眶却忽然又红了一圈,“有什么惹不起的,这不才是我这种人该干的事?”
他抬起手臂用力擦了擦眼睛,又朝谢廷伸手:“你手机呢?我顺便打个电话,找人还钱。”
谢廷虽然掏出了手机解锁,但还是难以置信自己会如此被动:“……你要找谁还钱?”
“当然是黎家父子。”楚亚抽抽鼻子想了想后,又像在嘲笑自己,“也不对,准确地说,是我资助的陌生病患的父亲,以及堂哥。”
灯光下,谢廷没吭声,只能看着楚亚轻车熟路摁下一串号码、打开免提,还把手机扔在了一片狼藉的茶几上。
嘟嘟声响到最后,话筒里才传来声音:“请问找谁……?”
对方半夜接到陌生号码的电话,依然保持着礼貌,但楚亚却一点没客气,直接开门见山:“这位患者父亲,您打算什么时候还我钱?”
那头瞬间静下来,好半天才问:“是楚亚吗……?”
楚亚趴在茶几边凑近话筒,温吞吞说:“您还记得自己的债主没死?”
“……”黎烁阳的语气里逐渐充满不敢相信,“小亚……?你怎么了……?”
对方大概是怕他出事:“发生什么事了?你跟叔叔说说,叔叔帮你解决好不好?”
对这份熟悉的温柔,楚亚并不陌生。
他甚至清楚,对方此刻的关切的确发自真心——但他还是望着手机屏幕,视线逐渐黯然。
对方仍在询问他的情况,这无疑又让他想起了那个故乡的副食店。
每当被欺负时,小小的他都会偷偷到街角远远看它一眼,即便常常没有勇气跑过去,他也能好好擦干眼泪离开——它铭刻在他脑海,至今清晰,但如今他却知道,他和它的缘分,其实早就有足够的理由了结了。
他想报答的,他所亏欠的,也都该了结了。
“我不想把话说穿。”所以楚亚回答黎烁阳,“一直就有战队法务在跟你们接触?800万怎么来的,就请您和您侄子怎么一分不少原路还到我的银行卡,不然的话,后果你们不一定能承担。”
对方长久地沉默着,既没有问楚亚什么时候知道的,也没有说太多辩解之词,只是在一声重重的呼吸后,回答:“对不起……我一开始没同意骗你,但后来……”
楚亚动了动喉结,没回话。
对方犹豫再三,接着道:“我下周就着手去办,把钱还你,但……还是希望你能借我50万,我想先买个店面……供英奇以后读书。”
楚亚看着屏幕,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对方:“患者父亲,您觉得之前动辄上万的医疗费,外加时不时的额外开销,我一个学历最高初中的当代文盲,是怎么赚来资助你们的?”
香烟的味道久久压在他胸腔,不等对方回答,他就继续说:“我想让您儿子活下去,所以你们需要多少钱,我就给多少钱,至于我自己怎么活,我从来没告诉过您。”
“在上海这种城市,一块钱一包的泡面也不多见,我要在超市蹲着找很久的。”
接着,他问:“您打算从我这骗走800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
那头再度静默,这一次,楚亚掐灭烟,主动打破了这种沉默:“50万,不借。您的儿子想读书,不难,请带他申请国家贷.款。”
作者有话要说:紧急联系人这事后面会解释
节日愉快小天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