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老曲的先生一个白眼翻过去,冷笑:“夏虫不可语冰。咱们这是登州,你懂个鬼!”
一句话说完,老曲沉默片刻,又拿起手边一份考卷细细阅读,这是他读的第十六遍,依旧能从中体会到一些别样的东西。
这篇考卷上的文章,长度超出其他考生答案的一倍以上,但是他读来,依旧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恨不得再长上十八倍。
整篇文章读来,有些部分简直像是一位自幼就长在军队里,生在马上,经历过无数次战争,见识过无数场战役的老将军,闲来对儿孙们传授自己一生所得。
而有些部分,又那般轻灵,天马行空,你一时觉荒唐,细品一番,却是不忍释卷。
他在长平书院任教十五年,给不知道多少学生出过考题,看过不知多少文章,这些文章或许有比眼前这篇文笔好的,比它看起来更成熟老练的,比它有更大实用价值的,但是他敢保证,这篇文字绝对是老曲有生以来,读到的存在感最强,最让他喜欢读的文章。
老曲脾气大,其他人也不当回事,笑了一番,杜越铮打了个呵欠:“好了,拆卷子吧,看看这回学生们成绩如何。”
大家纷纷开始拆卷子。
杜越铮拆了两下,忽然停手:“等等。”
他顿了顿,劈手夺过旁边负责经义的郝先生的卷子看了看,又去夺老曲的,盯着看了半晌,脸上顿时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嘴巴微张,目光呆滞。
一众先生纷纷打趣:“见鬼了。”
大家心下好奇,凑过来一看,看着看着,忽然发现有点不对。
这笔迹,这字体,这存在感强烈的行文方式。
“不会吧!”
杜越铮三两下拆了糊名,所有先生盯着那三个字的名字看了足足半分钟,良久,大家才吐出口气。
所有让他们最喜欢,评为‘优’的试卷,竟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们书院考试只用糊名,并没有重新找人抄录,毕竟书院重书法,字写得好也是加分项目。
按理说大家早就该发现这一点,只是文章的内容太吸引人,而且没人往这方面想,所以才一时没注意。
半晌,杜越铮讪讪道:“……其实才初试,不算什么,初试高分,复试过不了的有的是!”
众位先生闻言一愣,目光转了转,老曲拍了下桌子:“不行,复试必须过。”
大家对视一眼:“徐山长在哪儿?”
别看徐山长不怎么上课,也不怎么管事,但他可是唯一一个有绝对权利不讲任何条件,留下学生就读的人。
众人纷纷起身,直奔徐忠明常待的半山书斋。